澳門真是個蓮花寶地,位置遠離地震帶,所以,澳門居民甚少經歷過地震,就算有亦是極為輕微。兒時,家住板樟堂街一棟木屋三樓,房間是木板間格。有一天清晨六點多,還在床上熟睡,突然,床搖晃得很厲害,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格離房的父親大罵,要我立刻停止大跳,真的有冤無路數。稍後,聽電台新聞,才知道剛剛發生地震,這是平生第一次強烈感受地震的威力。高中畢業後到台灣升學,地震成為生活日常,通常都在上課時發生,一眾同學都會躲到桌子下,恢復平靜後,又繼續上課。多年以後,再次造訪台灣,還帶著孩子親訪台中自然科學博物館921地震教育園區,原址為台中光復中學,在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一日發生黎克特制7.6-7.7大地震,造成巨大傷亡及經濟損失。其中,光復中學校舍坍塌,球場跑道突然上下凹凸不平一米多,足見強震的威力。
沒想到,四月三日上午七點五十八分左右,發生黎克特制7.2級大地震,震央位於花蓮,地震威力等於同時發放三十二枚原子彈。花蓮有房屋發生倒塌、傾斜,蘇花公路也中斷,並陸續傳出傷亡,地震造成十三人死亡,一千多人受傷。仍有六人失聯。大多數是被山石擊中,不幸中之大幸,沒有造成類似921的傷亡,但是,展現人性光輝的景觀比比皆是。
天王星大樓傾斜,女教師被壓死,有駕餐車夫婦趕到提供民眾熱食
花蓮一棟有三十多年樓齡的大廈天王星大樓地震導致嚴重傾斜,來自四方八面的搜救人員及義工走冒險走進大樓,搜救長達十二小時。一名住在大樓內的康女士,原本已經離開大樓,趁震動暫停返回大樓,閉路電視片段顯示,在地震發生後十三分鐘,她徒步從側門進入大樓,不幸,進去後僅五秒大樓就因為餘震再傾側被困,遭樑柱壓倒喪命。搜救人員之後在一樓入口發現康女士的頭髮,再發現她被壓住身體,已無呼吸心跳。最終挖掘超過五個小時,才將她的遺體移出,過程中搜救人員仍抱有一絲希望,不斷喊「小姐,帶你回家了。」可是,都是返魂無術。原來康女士是花蓮高級農業職業學校的老師,家屬也抵達殯儀館,神情哀傷,與康老師朝夕相處的同事更哽咽,透露她很重視生命,甚至連菜蟲都會挑出放生。康老師任職的校長指出,她教學認真專業,相當有活力、人緣好,她為了救貓而離世感到十二萬分的不捨,校方也在第一時間和家屬聯繫,盡學校全力協助關懷,同時啟動輔導機制。有該校學生形容,康老師對學生有耐性,相處時與朋友一樣,又指她個性善良,會在車上放飼料,看見流浪動物會餵食。師生們在康老師的告別式上說:「解脫了、不痛了」。
到了深夜,黃先生與太太開著餐車,特別準備了一千個蛋塔和一千個麵包、蛋糕,從嘉義花十個小時趕到天王星大樓救災現場,即場烤麵包和蛋塔,預計會留守三天,給災民和義工一點支持。有民眾及義工拿著熱騰騰的麵包及蛋塔充飢,一邊悼念為救愛貓而逝世的康老師。世事無常,天災無情,人間溫情處處。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希臘英雄犯險救人
經常看到香港新聞,有一人行山者遇意外,多天之後才被尋獲屍首。花蓮地震,一名二十一歲的胡小姐趁天氣好,四月三日清晨獨遊太魯閣,正前往小錐麓步道,在散步途中,於七點五十五分,仍透過Line通訊軟件與家人聯繫,表示「早上天氣也很好,陽光燦爛」。到了七點五十八分地震發生後,家人立刻詢問狀況,但胡小姐手機已轉入語音信箱,之後再也沒回覆過訊息給家人。家人非常焦急,將女兒照片發佈網上,希望大家協助搜尋。但是,失聯四天後,四月六日被搜救犬發現時已經罹難,搜救隊員徒手將遺體搬運下山。
同樣的太魯閣園區落石坍方嚴重,希臘遊客Dimitris
Belbas在白楊步道先是英勇帶出受困七人,再急忙報警;再抓著繩索協助警員救出兩大三小一家五口救出,獲讚揚是「救人英雄」。
也許,人人的性格都有差異,有人喜歡結伴同行,有人喜歡獨自行動。可是,論及遊山玩水,為求人身安全,聯群結隊,彼此有個照應,總比遇上意外時,孤苦無依,直至失救要好得多。另一面,天災難防,人間有情常在。
產後護理中心護士救嬰至上
大地震發生後不久,網上即流傳一段讓人感動激讚的短片。地點是台北三重區一家產後護理之家,嬰兒室內放滿很多新生嬰兒,在強烈搖晃的險境下,有多位準備下班的護士及當席護士沒有奪門逃走,反而一一重返嬰兒室,她們面上雖然流露驚恐之情,卻無阻於她們展現人性的光輝,將大愛化作無比的勇敢與冷靜,當下按照機構的SOP,即是「標準作業流程」(Standard Operating Procedures),第一時間確保嬰兒遠離可能掉落物及玻璃,並固定嬰兒車,確認逃生路線通暢及大門正常開啟,將房內所有嬰兒床集中推到房中間,再用身體和雙手扶實所有嬰兒床,每個嬰兒的頭部上方,都放了地震避難軟墊,萬一天花板有甚麼東西掉落,至少會有一個緩衝。
新北市八里,一名印尼籍看護,抱住臥病在床的婦人,用自己的身體,阻擋任何可能掉落的物品,幸好只受輕傷。屋主其實當天也在家,不過他來不及趕到母親的房間。他後來看了監視器畫面,發現地震當下,傭人是這樣被保護得,說自己感動到哭了。事主說,善良真的不分國籍,真的要好好獎勵看護瑪雅。
類似場景也發生在台中亞洲大學附屬醫院,當時一位剛動完手術的女患者,被強震搖得站不穩緊抓丈夫,一旁護理長見狀立刻跑過去當「人體扶手」並不斷安撫對方,直到地震停止才放開擁抱的雙手。儘管護理長及護理師都謙虛表示只是按照演練處理,但醫護人員的善舉仍讓人看見災難時人性光輝。
水準書店迎來愛書人幫忙重整書櫃書籍
位於台灣師範大學師大路宿舍斜對面的水準書局,是我每次到台北必到的書局,一來我是師大畢業生,在師大路宿舍住了四年,留下很多足跡及記憶。二來水準書局的老闆實屬異類,所有書都沒有定價,同一本書,遇上有緣人,會熱切地交流讀書心得,更會比誠品更便宜的價錢出售,甚至贈書都在所不計。
四月三日,靠近中午,老闆如常開店,一開鐵門,書架全倒下,幸好還未有顧客。老闆已經一把年紀,獨力經營書局,沒有精力可比讓書局恢復原貌,於是,在書局的網站上發出公告,徵求書友幫忙整理,包括裝箱分類、書櫃復位、書籍上架等,樂意以時薪支付。沒多久,網站來信爆滿,民眾非常熱心,很多人給予支持和安慰,還說要義務去幫忙。稍後,大批書友到店,齊齊熱心幫忙整理書架,盡顯人性光輝,貼文吸引數以萬計讚好,老闆亦都有回應指,感謝大家幫忙下,修復進度非常理想。翌日,書店回復平時的水準,如常營業,以書會友。
福州地震無阻同窗手望相助
臺灣地震,沒想到波及內地,福建廈門市震感明顯,廈門雙十中學高中有同學反應迅速,馬上按下應急演練鈴,同學們紛紛逃離教室。可是,該校高一一名張志勳同學沒有選擇獨自離開,反而毫不思索,抱起同桌患有罕見病,手腳萎縮變形無力,平時以輪椅代步同學樂樂,馬上衝出教室。生活在一個充滿競爭和壓力的時代,往往容易忽視對他人的關愛和幫助。張智勳同學的愛心行為,展現愛人如己的精神,更展現出耀眼的人性光輝。
日本迅速加入救援及籌款
地震消息傳到日本,日本非營利組織「Peace
Winds Japan」立即提出要「緊急支援台灣」,並全力召集募款。從相關募款頁面可見,截至四月三日晚十一點半,已募款超過約新台幣兩百五十萬元,而此次募款活動預計將持續至六月底止。日本民眾的捐款將用於為受災地區提供食品、水、藥品、衛生用品和疏散避難所等緊急支援。並且在緊急支援之後,將支持花東地區重建社區等工作。消息曝光後,日本網友紛紛留言為台灣應援,「台灣好運,我們在日本為你加油」。
孟子說,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人性的光輝往往在災難時盡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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