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每次派成績表回家,大人都會搶著問我考第幾名?慢慢,我們長大了,才發現排名是個零和博弈遊戲,因為,全班只有一個第一名,奧運只有一個金牌。再長大,更發現排名原來對我們的人生規劃有莫的深遠的影響。
我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在台灣師範大學讀教育,本地同學為了考上全班第一名競爭得非常激烈,因為第一名可以選擇分發到自己心儀的縣市學校服務,當然,一般都會首選台北市。後來,我才知道僑生第一名都享有同等的權利,不過,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是僑生第一名。到了大四下學期中,學校教務處按照前三年半的成績排分發名單,我被通知僑生第一名,同學們紛紛向我道謝。我知道起碼有幾個香港僑生成績比我好,一定是學校弄錯了。所以,我跑到教務處請老師複查,結果,的確算錯了。我成績稍遜,被安排到新莊市服務。一年後,我不認同台灣能力分班的惡性排名競爭這套博弈遊戲,決定回澳。
排名是個零和博弈遊戲
根據MBA智庫•百科的解說,零和博弈遊戲是博弈論或賽局遊戲,屬非合作博弈,意指參與博弈遊戲的雙方,是一種具客觀嚴謹競爭規則的遊戲,有成有敗,有輸有贏,換句話說,一方的成功得益必然導致另一方失敗損失,博弈各方的收益和損失相加總和永遠為「零」,即贏的一方為+1,輸的一方為
-1,平局分值+0,兩人得分之和就是:1+(-1)=0。兩個人甚至多人玩的包剪揼是一款經典的零和博弈遊戲,我們由細玩到大,每當有決定不了的事時,唯一亦是最沒有爭議解決方法就是猜包剪揼,最後只有一個獲勝方,一個失敗方或平局。
從個人、家庭、社會到國家,從子女排名到文化、經濟及政治,都是一場零和博弈遊戲,世界很可能是一個封閉的系統,財富、資源、機遇都是有限的,個別人、個別地區和個別國家財富的增加如果是對其他人、其他地區和國家的掠奪,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隨著二十世紀人類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經濟的高速增長、科技進步、全球化以及日益嚴重的環境污染之後,零和博弈遊戲的傳統觀念正逐受到雙贏觀念的挑戰。人們開始認識到利己不一定要建立在損人的基礎上,通過有效合作,皆大歡喜及多邊共贏的結局是可能發生的。從零和遊戲走向雙贏,甚至賽局都充份發揮各方真誠合作的精神和勇氣。
從家庭到學校都在玩排名的博弈遊戲
中國人的長子嫡孫身份所能分配到的優勢與利益者就充份體現零和博弈的利害衝突,亦導致從古至今的爭產戲碼一齣接一齣上演。許多傳統的家庭排行,先排兄弟再排姊妹,可見一斑。
學校的排名更多樣更具殺傷力。澳門有不少名校刻意透過排名製造激烈的惡性競爭,試圖標榜自己是名校中的名校。其中,包括慣用是成績及格才能排名;亦有學校只排前五名、或前十名,最多前十五名,其他沒有名次,這還好一點,最糟糕的是全班排名,一定有一個是最後的學生;再者,最具殺傷力的當然是全級排名,而且更是每科排名,換言之,成績表欄目上有分數、右旁是全班排名、最右邊會顯示一個全級排名。奉行排名的學校只管學校聲譽,只管製造緊張及白色恐怖,高舉分數至上及客觀評斷學生成敗的唯一標準,卻從不考慮分數只是一個參考值,只是一個推動學生努力學習的指標。當世界先進國家地區的學校都揚棄分數及排名時,澳門仍然故步自封,墨守成規,甚至孤芳自賞。
誰決定排名遊戲的規則 誰就能掌握控社會資源
托里夫•謝爾德雷普(Thorleif Schjelderup 1894-1976)是挪威一個富家子,全家都愛在夏天到自己的農場渡假。托里夫非常喜歡研究動物行為,尤其是自家農場的雞群。托里夫很細心記錄雞隻之間的從屬關係,創立了「啄食順序」(Pecking Order)理論,所屬雞群都有領袖,會有固定的階級及排行次序,從分配食物到優先交配都被決定好,這種做法可以限制群體衝突的無端發生及升級,也能對群體的穩定做出貢獻。
同樣,在人類社會演化過程中,食物與伴侶都是零和博弈遊戲要爭奪的資源,那些比較強壯的男人就能享用更多食物、確保群體的安寧、甚至延續群體的健康壽命。慢慢,文明衍生社會階層,那些處於社會高階層的人就擁有支配與威望。腦神經科學家研究所得,人類的爬蟲腦從未進化,仍然無時無刻感到恐懼與威脅,人們會求諸外在的代理人,從天主到領袖的保護,始能安居樂業。到了達爾文發展出進化論,更確立了零和博弈遊戲中物競天擇,弱肉強食的可怕世界觀。
排名之戰:民主VS獨裁
民主選舉本來就是一場排名爭奪的零和博弈遊戲,有登記為選民的群眾,透過一人一票,選出行代議政制的代表,獲最高票的可能是總統,亦可能是立法議員或參議員等。一人一票的選舉可以促使政黨輪替,民眾不滿意的政權可於任期滿時的選舉趕下台,甚至可以在任期內成功彈劾使政權倒台。
自柏拉圖以還,告訴全世界哲學王才堪當成為國家領袖,中國亦是一樣,秦始皇亦是自認當今世上最優秀的領袖,所以,不想幹一世皇帝,才設法找尋長生不老仙丹。當一個國家透過哲學王這種優越感來取代民主政治,顯然,就一定不會讓民主這種比較平等的博弈遊戲在公平、公開及公正的情況下安全進行。近年,民主退潮,賢能政治又再死灰復燃,帝王之治往往透過民族情緒興風作浪,蠱惑民心,骨子裡,就是害怕在民主排名這博弈中落敗。
澳門九月十二日即將舉行第七屆立法議員選舉,本來有二十一組參選,可是,選管會「彈弓手」,無端祭出「七出之條」,讓民主派全被DQ,雖然,目前處於上訴至終審法院,也許本文刊出之日已有判決。誠如吳國昌議員在記招說,如果只是政府的行政失誤及錯判,民主派理應得直,可以繼續參選;但是,如果是一個政治決定,民主派有最強的理據都會被DQ。
排名的相反就是「公我贏,字你輸」的輸打贏要。明顯,DQ就是讓爭得排名勝算高的人數減少,甚至一個都沒有,從而讓不太獲得排名上位的人因利成便,躺著都贏了所謂的選舉。
如何妥善處理排名博弈遊戲的機制
凡是無法建構出一套相對客觀標準的遊戲就難以排名,如藝術比賽,到底誰的書法第一,誰的版畫第一,藝術相當主觀,難以排名,所以,近年,政府都學聰明了,雖然繼續辦比賽,但都改為優等,而再沒有第一名這排名了。可是,如田徑及球類比賽,因為有相對客觀標準及國際認可的裁判,甚至借助視訊重播再判,比較能得出讓大家心服可服的排名。
最讓人髮指的當然是教育排名,從班級排名到大學的國際排名,家長及社會大眾都吹之若騖。但是,就輕忽了排名也許是一個行銷手法,更忽略排名對小孩子造成的負面影響。所謂有競爭先有進步,只是一個以偏概全的說法。今天,惡性競爭亦備受斥責,代之而起的是良性競爭,甚至相互合作。
當大家以為排名是很有公信力時,別忘記可能是一個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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