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破案侵人權 天眼如雙刃劍

    歌神張學友於二○一八年在廣州舉行演唱會，公安靠著這套天眼監控系統，就在其演唱會上抓到八十名逃犯，歌神也因此被冠上「逃犯剋星」的名號。迅速拉人封艇是怎樣做到呢？原來那群目不識天眼的逃犯，以為演唱會人多，不容易被抓，豈料通通被入場閘門設置的人臉監控系統辨識出來，當場遭到逮捕。為了一聽歌神美妙的歌聲，最後鋃鐺入獄，可以說為偶像為藝術而壯烈犧牲。據了解，中國共有六億枝「天眼」全天候監控，只需要七分鐘就逮捕疑犯歸案，真是厲害了中國。

    天眼真的所向無敵。據報章報導，前陣子，有婦人在水坑尾丟失手機，被一名菲籍人士撿到，警方翻查天眼，再經人臉識別，迅速逮捕疑破案。許多澳門街坊都大讚天眼厲害，要是回到從前，也許那婦人只能破財再買手機，要破案真渺茫。澳門亦不遑多讓，天眼處處，保安司司長黃少澤、傳媒大佬、社團大姐大都盛讚天眼破案率高，盜賊聞天眼喪膽，高效遏止犯罪率。

    冷靜！冷靜！中國人愛中庸之道，愛說針沒兩頭利，信奉世間沒百利而無一害的現實；經濟學家提醒我們，凡事皆有成本，沒無本而生利的「著數」事，而最大的成本，亦是最為人詬病的是，天眼如雙刃劍，助破案同時亦侵犯人權，尤其是彌足珍貴的隱私權。   

 

由市政署急忙拆除天眼說起

    正當《公共街市管理制度》法案仍在立法會一常會討論審議中，市政署已提前在街市安裝天眼，以祐漢成衣區為例，幾乎一攤檔一天眼，引起攤販強烈爭議，不少攤販馬上投訴。一常會主席何潤生引述市政署表示，現已暫停安裝計劃，並拆卸部分已安裝的鏡頭，其他街市都拆卸有關裝置。但是，法律還沒有在立法會全體會議通過，此舉實屬有偷步之嫌。據了解，按法例草案所言，市政署可在公共街市的範圍內錄影，以監察攤販是否親身或持續經營，未來錄影及收集影像處理亦須嚴格按照《個資法》保障隱私權規定處理。

    二月十九日，筆者出席電台時事評論節目，有位女士致電，高呼市政署在街市每個攤販裝天眼是德政，她說街市攤販不規則情況嚴峻，諸如「呃秤」，凍肉當鮮肉賣等等，聲稱有了天眼，既可以防微杜漸，亦可以有證據檢控違法攤販，繩之於法。筆者不反對在街市裝天眼，但如果每一個攤檔頭上都有一枝天眼，實屬有違人權，侵犯攤販私隱。筆者打比方說，檔主在數錢、甚至中午無人買菜時打嗑睡，都不想被拍下來。豈料，馬上招來致電聽眾強烈批評，聲言街市是公眾地方，無隱私權可言，再說「行得正企得正怕咩比天眼影住」，甚至說有調查澳門市民都很歡迎街市裝天眼。這位先生本週致電電台節目繼續點名批評筆者，繼續高談闊論，繼續歪理充斥。   

    

「行得正企得正怕咩比天眼影住」？

    按照「行得正企得正怕咩比天眼影住」的邏輯，立法會一常會在審議法案時，為何要充份考慮收集影像須嚴格按照《個資法》保障隱私權規定處理呢？因為街市的公共通道是公權可攝錄的空間，但市政署批給給檔主時，檔主在自己的營業範圍內亦應擁有合情合理的隱私權。再者，所有去街市買菜的人，都有不想別人拍到其在買菜的舉動權利。

    一直以來，街市都有市政署聘請的稽查人員，現在還增聘了外判的保安人員，都是負責巡查街市的日常運作，甚至調查相關違規違法行為，天眼只是一個扶助工具。若是視天眼為萬能工具，自然會不斷擴充其功能，容易造成濫用及失控的狀態。當人人頭上有一個大眼睛看著大家時，大家的身心靈自由亦正被削減及被配置。那些愛被人管的人，適隨尊便，但亦應尊重不想拱手讓人管理的人的基本人權。

    行得正企得正不等於天眼可以任意妄為。中國清華大學法學院教授勞東燕，針對北京將用人臉識別技術對乘客分類安檢，在中國社交媒體微信上提出批評。她表示：「必須針對人臉識別技術的運用立法規制，以證明這種做法的合法性，防止公眾的個人信息被商業機構或公權力部門濫用。勞東燕強調，在沒有對搜集、保管與使用的環節做嚴格的法律規制之前，人臉識別技術的肆意推廣，打開的就是潘多拉的盒子，我們付出的，絶不只是隱私的代價，還有孜孜以求的安全。」澳門大學社會學系助理教授徐建華博士說：「天眼的負作用主要體現在政府對於市民的監控的能力極大提高。天眼系統廣泛覆蓋以後，我們每個人的行動軌跡都會被記錄下來。在現代電子化的監控系統無處不在的情況下，現代人越來越變成透明人。個人活動的資訊，既可能會被政府用來控制那些他們想控制的對象，也有可能會被不法分子濫用。」澳門執業大律師趙崇明說：「在天眼系統的監控網下，私隱度變低是必然的。然而，即便如此，相信一般市民對天眼、人臉辨識等技術應用並非一味抗拒，反而，相信普遍較多的在於：天眼、人臉辨識拍攝視像內容的用途是什麼？有否有效方法確保個人資料不被不法使用？一旦發現有人違規使用如何保證能歸究有關人士的責任等等。值得一提，日後如廣泛應用有關取證技術，例如人面辨識這類利用現代資訊技術去取代過去傳統的人手適別技術（現場指摸比對搜證等），其功能應是一項依附著刑事偵查搜證工作的輔助技術應用，不能作為一項沒有明確具體目的的搜證技術來獨立應用。所以，當局不可以濫用此手段作為一種沒有特別和具體偵查方向，不存在任何針對性目的，時間，地點和人物或事件的鈞魚式搜證（FISHING EXPEDITION）手段，從而建立一種個人資料庫作其他用途。」

 

好好讀歐威爾的書

    著名小說家歐威爾在其名著《一九八四》裡說，有一雙大眼睛正在看著你。亦在他的書裡說：「群眾是軟弱的、無能的動物，既不能面對真理，又不會珍惜自由，因此必須受人統治，受比他們強的人欺騙。人類只有兩個選擇：一是自由，二是幸福。對大多數人來講，幸福比自由重要。」

    今天，我們活在各種優越條件的福利制度中，不少市民感覺自己很幸福。惟是，當幸福與自由產生衝突時，可有想到沒自由的幸福只是短暫的，但有真自由的幸福卻是恆久的。沒有隱私也許仍然有人會覺得很幸福，但沒有隱私的人就肯定會覺得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