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教師的朋友常被問及做「盛行」時,都會很直接回答是「教書」,比較老派的人會回應說,原來是「教書先生」啊!如果說教育是一條方程式:教師(A)透過教學法(B)將課程或書(C)教給學生(D),為了要達到既定的教育目的(E)。顯然,教書先生的工作包括教師(A)、教學法(B)及書(C)三項,學生及教學目的卻常常被閒置了。當學校教育以教師中心時,老師就是真理的化身,一切以教師為尊。當學校以課程或書為中心,就像今天的學校教育般,更好說是工廠,只用一套課程或教科書教不同的學生。如果以學生為中心,一切課程、教法、評核都起了劇烈的變化,一定是往學生個體全面發展。如果是國家及社會制定的教育目的,一定是包含政治及經濟的考量多於學生的學習效益。
為何ABC如此重要,DE卻被輕忽,值得考量書擔當着什麼角色?教師和學生在一起的場所應該是「教」校而不是「學」校才對呢?有人說,學校改錯了名,應該名為「教」校,因為不少學校及教師沒有考慮到學生的因素而進行教導,而學生只是被動地「填鴨式」學習,怎能稱得上是「學」校呢?
信息年代,也許網絡就是教師,充斥著不同的教材資訊就是課程或書,編排這些信息的幕後工作就是教學法。顯然,這個時代,學生更主動上網學習,一定是為了達成他自己既定的教學目的。
所以,傳統的學校其實是「教」校,現代的網校或以學生為本的先進諸國所辦的學校才是「學」校。
看看茅于軾教授評中國教育目的論
中國著名經濟學兼教育學家茅于軾批評中國教育目的是非常偏狹的人才論。人才論並不錯,但是過於功利主義,把受教育者培養成別人的工具,而不是為了他自己的人生。茅教授說:「我國教育的目的比較普遍的認識是培養人才;為社會主義建設培養人才;為國家培養人才,把自己培養成有用之才。總之教育的目的是人才。至於這個人才為誰所用,用於做什麼事,好像不在教育目的的思考之內。只要培養出人才,教育的目的就達到了。這恰好是我國教育出問題的根源所在。」
茅教授再批評中國教育的手段就是目時說:「教育的目的是為了受教育者本人,不是為了別人。是的,人才論也不錯。人必須有一定的能力,能夠解決問題,能夠靠自己的才能養活自己。但這並不是最後的目的,這只能是實現良好人生的手段。而我們現在的教育,把手段當成了目的。應試教育就是從此而來的。教學生會考試,會解題,將來能在社會上立足,謀生。這就是現在教育的終點。這裡缺的是人生意義的追求,生活的美滿。活一輩子,是別人的工具,或者是自己的工具,而目的是不明的。」
多得亞里士多德的目的論
亞里士多德是世界第一個解剖生物學家,亦是首倡人是社群動物的社會學家,當然亦是著名的邏輯學先驅。不過,鮮為人知的是他的目的論,亦即是四因說。亞里士多德認為萬事萬物都離不開四因說,即「質料因」、「形式因」、「形成因」及「目的因」。
孔子說要有教無類,即是說人人皆可教;孔子又說要因材施教,即是說每一個人都不一樣,就如亞里士多德說的「質料因」不一樣。厲害的雕刻家看到一塊石頭,就知道可以雕出怎麼樣的作品出來。同樣,學校及教師亦應開如是,負起因材施教的責任。有些學生是天才的藝術家,有些學生是天才的文學家,個個都不一樣,能因著其質料給予適切的教育,就是亞里士多德說的「形式因」。亞里士多德說的「形成因」即是誰主導一個孩子順著其潛能發展。過去,都是家長及學校主導孩子的學習,甚至妄加判斷孩子的「質料因」,甚至是「形式因」。「目的因」是要回答「為什麼」,即是說為何要培養一個藝術家,而不培養一個順民,誰來做最終的決定,是家長嗎?是政府嗎?還是孩子自己嗎?按照亞里士多德的邏輯,如果教育能在最早的時候,就能夠摸著石頭過河,一邊教一邊學,學校、師生、家長共同揣摩出學生的「質料因」,從而順勢發展出其「形式因」,而在「形成因」及「目的因」更以學生的「學」為本,而不是其他持份者的「教」為主。那麼,學校真的可以堪稱以「學」為本的學校了。
弄清目的與手段的關係就知道教育改革開往何處去
到底「教」應該為「學」服務,還是「學」乖乖地為「教」服務,這真是心照不宣,澳門家長看在眼裡亦記在心裡。自有學校以來,莘莘學子一直受著表面上是學校,其實是教校的種種折騰。近年,亞洲一向以精英教育領先的新加坡已經扔棄教校,重返學校,讓孩子在學校快樂學習,不被功課、測驗及各種考試牢牢困住。很快,鄰近的馬來西亞馬上效法,除了改革中小幼教育,亦改革高等教育,其教育研究學院亦成為許多外籍學生想入讀的理想學系。當然,最能落實快樂且有成果的學校首推北歐諸國,芬蘭、挪威、丹麥及荷蘭,都是PISA測試成績彪炳的國家,是不操題、不強迫學習的學校,實致名歸。
領導人說不論是黑貓還是白貓,只要抓到老鼠就是好貓。黑白貓是手段,抓老鼠是目的。可是,不擇手段非教育倫理所能接受。所以,目的和手段同樣重要,同樣具備教育意義與價值。舉例而言,體育可說是個人藉由運動的方法(手段)來達到健康(目的)的結果。運動的目的和手段要合在一起說,才能說是完整的運動,或說是體育的價值。若兩者是分別拆開討論,是不完整的運動。若只重運動的目的,則運動落入空洞的言談;只重運動技能,則運動失其價值。運動惟有將目的和手段合而為一,方能將運動的實踐和價值做出明確的詮釋,使人知其所以然的動,朝自己的本意進行運動 。今天,學校教育如運動競技般激烈,要是贏是目的,所有的運動及教育都變成工具或手段,失去了體育精神與教育成人的價值。
存在主義哲學家,亦真的是哲學瘋子的尼采說過,任何時候都可以是重估一切價值的時候。目下,信息社會已經來臨,大大創造了很多自學的條件與空間,尤其是新冠肺炎肆虐期間,本來就是一個以學生為本的學習機會。理應再下一城,讓學校真的是學生以學為主體的校園,而不是教師硬塞死知識給學生的教校。
未來十年的教育改革在即,是時候重估澳門非高等教育價值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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