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弊是道德教育滑坡 誠正是道德教育爬坡

 

    五月七日，據香港媒體報導，泰國賣座電影《出貓特攻隊》情節竟出演真人版。近日舉行的IB國際文憑考試（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懷疑發生「跨時區作弊」，試題外洩。包括香港及多國考生，在網上集結證據聯合向IB組織發信投訴，包括數學、全球政治、商業管理、計算機科學的試題，一早在網上社交媒體曝光，不同科目試卷有超過5.2萬次下載。有考生接受訪問表示，憂慮事件對亞洲地區的考生造成不公，成績被拉低，希望IB取消考試或安排重考。IB國際文憑組織網頁就試題洩露回應表示，已即時採取措施調查事件，並承認有非常小部分的考生於網上跨時區作弊，如識別到作弊的考生，該考生不會獲發任何成績或文憑證書或重考。

　  五月十二日，內地微博報道，湖南有初中一學生因考試時試圖用手機作弊前，被老師發現，不但沒有反省，更選擇逃課以示抗議洩忿，父因承認教子不善，於祠堂下跪，要求兒子用藤條鞭打懲罰自己。兒子初時不肯，哭喊「爸爸我錯了，我不能打你」，不過父親態度堅決，稱「這是老祖宗的規矩，你不打我就不起來」。雙方僵持一小時後，最終兒子邊哭邊打父親。片段曝光後，有網民指這種教育方法令人髮指，指出應該好好溝通，想辦法勸孩子走入正路。

    作弊千古皆人，從讀書人考科舉透過賄買考官、夾帶經文、請人代考等，到今天透過輸入答案到iwatch，甚至是用OpenAI發展出的ChatGPT作弊。所以，自二○二二年，美國禁止考試使用ChatGPT。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無論學校考試，抑或是國際考試，作弊已經層出不窮，防不勝防。似乎，種種防弊政策與技術，只能防君子，防不了小人，正路仍然是透過道德教育端正學生的價值觀。

  

作弊被抓只覺不好彩，正是道德教育滑坡時

    誠如前述，湖南初中一學生考試時正想使用手機作弊，就被老師抓到，不但沒有反省，只覺得那天唔好彩，心情很不好，於是，選擇逃課以示抗議。也許，會有作弊成功的同學會嘲笑說，技術不精，就不要當中出醜啦！下次醒目一點就不會被抓了。無疑，今天，道德要求江河日下，越來越多考生、甚至家長都輕視作弊對個人及社會造成的災難，只歸結為作弊技術極待改良而已。

    面對諸如此類的作弊都可以說是學術誠信（academic honesty）問題，任何人任何時間或地點的任何行為，都是個人因素與環境因素交互作用的結果。作弊是個人在某個時空，某個特別誘因驅動下的特定偏差行為。美國社會學家麥凱布（Kevin McCabe）說，在一個高度競爭的環境裡，如果能通過作弊提高分數，那麼將有更多機會去大企業實習、去華爾街工作。所以，麥凱布認為，在看到別人作弊的那一刻，他們已經處在了不利的位置。在這樣的壓力之下，學生們的作弊是可以預見的。

    美國會計學會會長史蒂文・阿伯雷齊特在分析會計作弊的時候，提出了一個著名的「作弊三角理論」。他認為作弊有三個要素：壓力、機會和自我合理化。儘管阿伯雷齊特的理論是用來分析企業財務作弊，其實亦適合教育場域內的一切作弊行為。

    試想，今天的孩子背負著個人、同輩、家長及社會極高的期望壓力，當個人的能力與期望指標有差距，但又無法透過短時間的努力拉近甚或超前時，就形成龐大的作弊壓力。作弊的確是個有風險的機會，一旦成功，就可以及格、拿到高分，甚至取得入學或專業資格。別說作弊是不勞而獲，只是勞在設計作弊方案方法、評估成敗風險、還有臨場運氣等。當然，很多老師會勸說，與其耗費時間精力去作弊，不如好好讀書更划得來。   

    其實，作弊是一個自我合理化的行為，如我不是讀書的材料，只是為了通過這次艱難的考試才作弊；我再也不能讓我父母失望了；這些藉口攻克了我們既有道德價值觀的底線，亦是為自己作弊提供了充足的理由。當某一事物成為評價人的唯一標準，作弊的動機就非常充足。而如果沒有守住道德教育的底線，又如果學校傳統道德教育敵不過社會歪風席捲，我們的道德教育正在滑坡。

漠視「誠正」使道德教育不斷滑坡

    既然能夠提出道德教育滑坡或道德教育爬坡的論斷，實際上已經暗含了一個既定的判斷標準。當我們慨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作出道德教育滑坡的判斷時，前提是已經有了一個道德教育高標準的存在，而現在的學校道德教育，因為課程緊迫、師德素養不足、社會歪風盛行等，就把學校道德教育從過去的高標準向下滑了下來。滑坡意涵各種道德教育的水準不約而同地從上到下，教育品質較前有所降低。那麼，既有的道教育高標準是甚麼呢？人們所批評當前道德教育滑坡是以何時的道德為參照的呢？也就是說，人們是以何為標準作出道德教育滑坡的判斷的呢？

    自古以來，中國文化都以德先行，無論是家庭及學校，都以教化成有道德品質的人為首要目的。子曰：「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兩千多年前，孔夫子教誨學生應該努力成為君子，即是說要養成君子之風骨，而其風骨就如風。夫子愛與小人比較，小人沒有風骨，如草般東搖西歪。所以，君子能起教化的作用，能樹立良好風範，讓小人隨良風而返回君子正道。即是說，過誠正的生活是傳統給予每一個國人的道德使命。

    今天，家庭的教養已經從樹德立品轉變成獲得很多致勝的能力，學校的教育同樣，集中培養成為一個在各科卓越，能成就未來的學生；學科學習遠比陶冶塑造一個誠正勤樸的孩子重要。法國社會學者皮耶，布赫迪厄（Pierre Bourdieu）率先提出「經濟資本」、「文化資本」與「社會資本」的孩子競爭力理論，特別強調「文化資本」與「社會資本」必須建立在「經濟資本」之上。「經濟資本」最簡單的理解就是金錢。有了金錢就能讓子女補習、學習才藝、參加各種藝文活動，這也是上層階級子女日常生活的寫照，透過金錢的累積，慢慢地換到名校的學歷。反觀，中下階級的父母無法提供子女優渥的學習環境，因此在學習上經常輸人一截。這樣的現象在高等教育入學考試時就能分出高下，上層階級的子女進入頂尖大學，中下階層的子女則進入一般大學或技術大學，藉由教育的分配，再一次鞏固了階級。教育通常都被當成促進社會流動的管道，但是國家的高教政策與選才方式，卻不斷的加深階級分化，使得貧富差距越來越大，導致教育原本的成全功能變成汰弱留強惡性競爭。

    普羅家長以為，孩子生活在一個平常守法的家庭，自自然然就會成為一個正直的孩子。同樣，學校的道德教育過度依賴道德教條的灌輸，缺乏個人及班級的道德啟蒙、討論、以及價值澄清等優良的教育方式去塑造學生的健全品格。甚至，許多道德教育被挪用去上其他科目，甚至以愛國教育取代。慢慢，從學校到社區，都誤判道德品德教育雖然重要，卻一直放置在最不重要的位置上等閒視之，形成道德教育滑坡日甚。

覺察是道德教育爬坡的好開始

    如果一個作弊的學生一直以為作弊沒有甚麼錯，那麼，顯然跟一個賭徒沒有分別，成功就是運氣好，失敗只是倒楣。所以，整體而言，學習就是覺悟加練習的意思。如果家庭及學校，繼續罔顧覺察在道德教育裡的重要性，仍然視道德教育等於灌輸教條，而不從孩子的內心反省及覺察外在社會不良風氣的道德教育著手，道德教育就難以從滑坡從返爬坡。不錯，滑波容易爬坡難，面對一個作弊被抓的學生，除了給一個零雞蛋及記大過之外，還需要做既廣又深的道德教育爬坡工作，讓學生打從心底學會視作弊為羞恥的行徑。再者，家庭及學校亦應該同心同德，設置一個崇高的道德教育指標，讓孩子體會到過誠正的生活才是獲得真正成功與快樂的不而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