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窮水盡無人問 不恥下問出路多

 

 

    二月七日中午，司警局接獲消防局通知，於西墳馬路一單位內發現兩具屍體。表示，在西墳馬路一單位內發現兩具屍體，均為澳門居民。經調查，兩名死者為母女關係，經法醫初步檢驗，發現年老死者屍身已呈白骨化、估計死去超過一年，中年死者屍身因環境因素已被風乾，估計死去近一年。

    旅遊、銷售、飲食及賭博等一片榮景的澳門，竟然「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窮途末路慘況。仔細深究，富庶背後，暗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窮困實況。看了這讓人悲傷的新聞，只覺得山窮水盡無人問，是世界最可怕的窮啊！
    兩千多年前，孔子教弟子要不恥下問。同樣，人窮總要自省自問，亦應該不恥下問求助，今天，下問得助，明天回報給下問的人。

 

窮的四種面相

    翻閱案頭厚重的《正中形音義大字典》，始發現「窮」這個字的解釋真是無窮的多。窮的本義是「極」，即「有盡而不能更上之意」。延伸的解讀可以是貧窮到盡頭；亦有終極止盡的意思；當然都可以解說追尋到底，如古詩有云：「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窮亦有保留之意，如「窮寇莫追」；窮亦有心緒困頓之意；原來，窮亦有零丁孤苦的意思，如《孟子．梁惠王下》：「老而無妻曰鰥，老而無夫曰寡，老而無子曰獨，幼而無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窮民而無告者」。換句話說，窮有正面的追根究抵之意，亦有負面的窮途末路之義。窮有難以啟齒，窮亦可以不恥求助啊！

    從日常生活去看，窮可以有四種面相，一種是財政經濟的窮。根據聯合國的數據，算到二○二二年底，世界窮困人口佔8.4%，多達6.7億人，仍然生活在極端貧困之中，每人每天只靠幾美元過活。聽說中國內地有六億人每月收入少於一千元，是個很貧窮的國家，尤其在農村，貧窮的情況更嚴重。澳門是個靠賭變成很富裕的地區，人均收入曾經是全球之冠。二○二二年人均本地居民總收入為342,586澳門元，本地居民總收入232,273百萬澳門元。可是，平行時空的澳門，天天都有來自菲律賓及緬甸的窮人來當家傭，他們在老板家中連鞋都不穿，一日三餐都吃飯，而且都是大大碗，大大啖的吃。背後，是因為以前太窮，連吃一口飽飯都是很奢侈的想法。追求溫飽都是一種很沉重的壓力啊！據了解，緬甸各地的平均工資，基本上在二十萬到四十萬緬幣之間，折合澳門幣約750元到1500元之間。跟他們在澳門當家傭的三千多元工資有很大的差拒，為此，許多婦女寧願拋夫棄子，都要來澳門打工，目的就是不想窮下去，想改善家人的生活水平。

    第二種是山窮水盡的窮，以為自己一無所有，到了窮途末路了。曾經聽過一個故事，有一個男子，與女友一起八年，如愛似漆。晴天霹靂，突然有一天，女友提出分手，說要與八年前的初戀情人復合。男子似是天要塌下來，一心自殺未遂，好友介紹他去看一個屢出奇謀助人的心理師。心理師聽完了他的故事後，只說了一句話，這個男子就好像病好一樣。心理師說，你已經佔去別人的妻子八年了，現在歸還應該心滿意足才對啊。中國人有句很重要的警語，「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大家看到香港的柳俊江及河國榮，先後燒炭死，他們看到的是窮盡的絕望面，可惜未能在千鈞一髮，最瀕死時，有人幫忙扶一把，陪他們看到窮的希望面。生與死，窮能變，盡在我們一念之間啊！

    第三種是窮得只剩下錢的有錢人，「窮得只剩下錢」曾是一個熱門的社會話題，它來自一本書和一部電影。書是王陽明牧師著的《窮得只剩下錢》，電影是梅塔導演的窮得只剩下錢Amal，因片名只是劇中主角的名字，所以在台灣上映時，被改為大家已經熟悉，而且更貼切電影主題的《窮得只剩下錢》。王陽明牧師的《窮得只剩下錢》，大意是說人生有兩條路：一條是追求錦衣玉食、功名富貴的「生活之路」，一條是追求平安喜樂、心靈歸宿的「生命之路」。大多數人走的都是「生活之路」，雖然物質生活富裕，但在心靈上卻感到空虛、不滿，誤以為有錢萬事足，最後卻落得窮得只剩錢的空虛。

    電影《AMAL》說的是印度新德里一位開嘟嘟車的窮漢阿默，為了追趕偷他客人錢包的小女竊賊，害得那女孩被車撞倒，需要昂貴的開顱手術費。無人幫助下，阿默只好拿他唯一的財產嘟嘟車去抵押，好救回那個可憐的女孩。之後，阿默仍開嘟嘟車過活，遇到一位好挑剔的老遊民賈蘭，但阿默總是和顏悅色，而且還關心賈蘭的生活。賈蘭其實是個億萬富翁，但一點都不快樂，扮成老遊民四處去尋找人生的解答，但都空手而回。阿默的善良和真誠付出則感動了他，讓他了解富足和幸福的真正含意不在於擁有多少金錢。賈蘭決定贈送所有遺產給阿默，但遭阿默一口拒絕，阿默選擇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去過載客的平淡生活。

    第四種窮是神貧，在《聖經》〈瑪竇福音〉第五章的「真福八端」。耶穌劈第一端說：「神貧的人是有福的，因為天國是他們的。」撇開宗教層面，像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德蘭修女，本來可以過著安逸的生活，卻選擇放棄所有，走在全球最貧窮的角落，印度加爾各答，救助垂死的窮人。從外觀而言，德蘭修女真的一貧如洗，可是，心靈的豐盛卻是世人所敬所望的。

    全球化的貧窮危機一般人可以做的極其有限，可是，切身的窮，辦法總比窮困多，抱著窮志不窮的堅強意志，再思量，柳暗花明又一村，理應指日可待。

 

掌握逆思維，辦法總比窮途多

    無論是政客、大學老師、甚至家長，都愛說「溫水煮青蛙」的故事，試圖勸勉人不要坐以待斃。可是，華頓商學院最年輕的終身聘教授亞當．格蘭特（Adam Grant）在其暢銷書《逆思維》（Think Again）裡，說自己重新思考這個故事，並且做了多次實驗，證實是「錯」的。如果我們把青蛙丟進滾燙的鍋裡，牠會嚴重燙傷，不一定逃得掉；如果把青蛙放在慢慢煮沸的鍋裡，當水溫開始升到熱得難受時，牠會立刻跳出去。我們一直以為青蛙沒有領悟到眼前的危險，結果缺乏質疑精神和重新思考能力的，反而是我們自己。

    《逆思維》這本書其實應該翻譯成再思考。如果我們懂得在窮途末路時再思考、再評估、再決定，也許窮則變，變則通就來了。格蘭特發現人們習慣用最舒適的方式來思考，很少去懷疑或挑戰自己的信念，導致堅持己見、自以為聰明、甚至做了最錯誤的決定還執迷不悟。

    格蘭特有趣地發現，一般人在「思考」和「談話」時，因應不同的需要而代入三種職業心態：傳教士、檢察官、政治人物。當一個人多年持守的信念遭遇衝擊時，會進入「傳教士」模式，只顧一味向人佈道，堅持自己所信的絕對正確。也許，武斷的看，柳俊江也許是為了捍衛自己的愛情觀及政治觀而殉道。河國榮卻認為妻子逝去，生無可戀，亦以死明志。

    當我們找到別人論點的瑕疵時，會進入「檢察官」模式，會拿出一大堆理由證明對方是錯的，並且期望自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當我們在尋求贏得群眾支持時，會轉換到「政治人物」模式，會試著爭取絕大多數人的認同。

    格蘭特認為這三種思考模式的風險在於，我們深深相信自己的信念，宣揚我們是對的、控訴那些錯了的人，並以政治行動爭取其他人的支持，以至於我們根本忘記，其實可以重新思考自己的觀點。格蘭特建議採取「科學家」的態度，通過假設、驗證資訊、發掘知識及獨立批判等過程，我們就會慢慢遠離已經固化多年的意識形態，我們不只會對他人的主張抱持著懷疑，而是勇於反對自己的僵化論點。

    我們需要「謙遜」才能重新思考我們過去的承諾，需要「懷疑」去質疑我們目前的決定，需要「好奇心」去重新想像我們未來的計畫。如同作者的提醒：「在這麼做的同時，我們的發現可以讓我們掙脫熟悉的環境以及先前自我的束縛。重新思考能解放我們，去做比更新我們的知識和看法更多的事。」

    不恥下問，不僅僅是指學問，更劍指如何擺脫窮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