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西坑街永富新邨揭發一宗雙屍慘案,一對相依為命的年邁姐弟雙雙死於兩個房間內,女死者死去超過一個月,司警調查後相信男死者由於行動不便,被逼長期留在家中,日常起居生活全由姊姊照顧,最後無以為計相繼死去。非常羅生門的是同一單新聞,兩天前先出現另一個版本,同樣是行動不便的弟弟死去一個月然後姊姊相繼逝世,但相關報導已無法在網絡搜尋,直到今天,無論是衛生當局還是司警局,都沒有正面解說到底那一個版本才對,亦沒有解說為何死去一個月才被發現。更讓人不解的是,如果已經逝世一個多月,屍體應該發出極強異味,而永富新邨為陳年舊樓,座數多同層單位亦多,鄰居竟然嗅不出難聞氣味。雖然,最後都是鄰居察覺久久未見姊弟出現才報警,始發現雙屍案,反映澳門鄰舍關心日漸冷淡,極待改善。
澳門人口老化是「孤獨老」到「孤獨死」的主因
根據統計暨普查局去年八月完成的澳門人口普查及住屋普查,報告顯示,直到去年八月,澳門總人口約六十八萬二千人,當中六十五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十年間倍增至八萬二千多人,佔總人口超過12%;五十五歲至六十四歲的人口超過九萬人,佔本地人口近16%,老化指數較十年前大升23%至83.7%,並預計十年後澳門人口老化極為嚴峻。六十五歲或以上獨居長者共有九千三百八十七人,比十年前倍增了80%,屬「雙獨」(即同住照顧者和被照顧者皆年滿六十五歲或以上)的兩老夫婦共有一萬五千六百八十九人,意味本澳獨居長者及「雙獨」長者總戶數逾一萬七千戶。立法議員林雨滔在上週訊報專欄說:「按澳門人口預測二○一六至二○三六,至二○二六年本澳本地老年人口比例預測將上升至19.6%,至二○三六年更進一步攀升至24.7%,這不單意味本澳很快進入超老齡化社會,對長者的各項需求會持續增長,也意味著若政府未有調整策略,未獲定期關顧的獨居長者和『雙獨』長者數目只會越來越多。」
在住戶統計方面,常見規模兩人爲一戶,住戶總數共二十萬二千七百二十七戶,平均每戶有2.98人,顯示目前住戶規模日趨縮小。去年底,新一期經屋申請共收表一萬一千六百多份,其中交齊文件的八千八百多份,當中,兩人及以上家團人口申請超過五千七百多份,申請量大於相對戶型的供應量。事實上,澳門的家團人口越來越傾向一人或兩人,最多可能是三人,這亦非常影響未來澳門的公屋興建與需求落實的政策,如果不及早正視,可見「孤獨老」到「孤獨死」將是澳門成為悲情城市的必然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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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怕的是從「孤獨老」到「孤獨死」
中國人自古以來,非常重視傳統家庭倫理,像孟子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禮記.禮運大同篇》亦說:「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可是,隨著工業化都市社會的過度發展,各家自掃門前雪日益嚴重。澳門正步入高齡化嚴重的社會;隨著醫藥科技及健康養生的知識日趨發達,加上年輕人立足社會日見艱困,遲婚及不育衍生少子化是未來社會常態,換句話說,「孤獨老」到「孤獨死」的社會現狀由目前偶而發生會惡化成很普遍社會現象。
「孤獨老」是必然的社會現實,追求「優雅老」將是目前個人與社會工作部門必須及早應對準備的重要工作。《陪你到最後》作者李春杏護理師說:「現代醫療很可怕,可以讓人活不好,卻又死不了!」目前,澳門經濟低迷,年輕人越來越不抱希望,更遑論追求理想抱負,活著時,要活得有尊嚴已經很困難,何況想死得有尊嚴,也許更是奢望!
當全球快速「老化」和「少子化」,而獨居老人只會愈來愈多,家中兩代人或三代人的照顧與被照顧壓力會越來越沉重,彼此間的精神健康狀態會越來越差,而澳門社會工作與老年衛生保健醫療的開支會越來越龐大。英國心臟醫學期刊《Heart》研究警告:「常感覺孤單者,罹患心臟病風險高至29%,中風機率高達32%。義大利的『老年精神醫學會』二○一八年一月宣布,訂定每年十一月十五日為『重視孤獨日』,呼籲全世界關注「孤獨老』。」
澳門是個非常保守的社會,談死絕對是禁忌。現實是「孤獨死」是銀髮一族與獨居社群必然的趨勢和結局,據了解,目前主動透過除「平安通」服務使用人數為不到五千人,相對本澳逾一萬七千的獨居及「雙獨」長者住戶,普及率僅約三分之一,換言之,像永富新邨的雙屍案隨時會重演。
所谓「孤獨死」是指獨自生活的人在沒有任何照顧及支援下,在居住的地方因意外或突然病發而死亡。「孤獨死」最容易發生在同社會隔離、沒有家人、鄰人或友人經常保持聯絡的長者身上。研究發現,如果你一直一個人生活,最終可能會孤獨而死,而不是你以爲的自然優雅老死。芝加哥大學研究人員通過對五十至六十八歲的中老年進行調查後,發現孤獨感得分高的人高血壓方面也不容樂觀。目前,身心醫學更證明大部份的疾病源自孤獨引發的憂鬱情緒,「孤獨老」會導致身體健康惡化,是身體應付壓力時出現的自然反應,在無人關顧照料下最後只會「孤獨死」。
澳門如何「安老」、「善終」才算是「老有所終」
二○一八年,《長者權益保障法律制度》終於立法完成,其立法目標本來是要構建一個老有所養、老有所屬和老有所為的共融社會,並明確規定社工局須自法律生效三年後制訂審視執行情況的報告。惟是,三年過去了,也許政府正忙於治標的服務,無暇去做長遠的治本工作,就如德蘭修女說自己只能不斷做瀕死救護服務,根治問題應該交由有權能的政府負責。
儘管如政府所言,新城A區興建約八百五十個宿位的長者院舍,可以解決現時輪候問題。然而,如果大家都有去老人院舍探訪,一定很感受到一股莫明的負能量正濃罩著整個院舍。關於長者安老服務,特區政府官方數字非常「亮麗」,長者服務遍布澳門各區大街小巷,服務老人的大小團體多不升數,可是,當特區政府致力追求服務量的體面時,可有想到給予長者高質量的安老服務。
目前,以院舍安老為例,誠如前述院內人數眾多,負能量超標。當特區政府庫房仍然豐厚時,可有想到為澳門長者,尤其是面臨「孤獨老」,甚至「孤獨死」的狀況下,慷慨解囊,增撥資源,大幅度降低院舍院友的人數,拓展院內的個人生活空間。
再者,青年住屋一直是個非常嚴峻的社會問題,只要放眼世界,許多先進國家已摒棄傳統院舍模式,就如台灣亦已展開大規模的「青銀共居」模式安老政策實驗,強調「室友就是家人」的跨世代居住,有助於解決長者獨居時的「孤獨感」和「寂寞感」問題,亦為解決青年學生的居住難題。日本致力推動「街ing本鄉」Home Share計畫,長者與學生同住一個屋簷下,被日本媒體稱為「書生寄宿制復活」的「一個屋簷下」計畫,鼓勵擁有私宅的獨居老人以免費或是便宜租金,提供寄宿房間給從外地來的年輕學子。荷蘭首創大學生與長者共居服務(student resident program),挑選有耐心愛心又有良好溝通能力的大學生,完全免費住在安老中心,交換條件是每個月至少要花三十小時當一個好鄰居。德國Geku-Haus公寓更驚艷,長者們身懷絕技,有織布高手、藝術史教授、會計師等,政府配對讀相關科系的大學生或在職青年與他們共住,彼此互相幫忙、分享生活與工作智慧。
澳門二○二○年度就讀高等教育的學生有三萬九千多人,其中只有少數住在大學宿舍,有來自外地的學生住在珠海,每天通勤到澳門上課。特區政府及大學學生事務處可有想到,善用大學生的住宿資源,好好回饋給曾經努力建設澳門的長者。立法會諸位議員,長者們曾經是多位直選議員的主要票源,好應該在立法及監督政府施政方面多為長者牟福利。至於普羅市民,請放下不必要的戒心,時刻關顧鄰舍的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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