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大日子,特首與一眾高官雲集,少不免要接受傳媒訪問。訪問重點當然是十一月特首發表的年度施政方針,其中記者問特首明年會否繼續派發現金分享,特首當然先賣個關子,只說已徵詢多個社團意見,亦已充份評估特區的財政能力等等。經財司李偉農被問明年是否會注資到市民的中央公積金戶口,李司長明言注資入給中央公積金需要有財政盈餘作為前提,肯定明年仍然是赤字預算,不符合第7/2017號法律《非強制性中央公積金制度》第四十條所指的發放預算盈餘特別分配款項的條件,故明年的財政預算案未有登錄有關預算開支。也許,記者關心的正是一般市民關心的課題,即是說,在普羅市民心中,政府最大善政也許就是還富於民的派錢,其他施政可能乏善可陳,亦莫不關心。
新型冠狀病毒席捲全球,封城抗疫導致全世界失業率爆增,幾經實驗挫敗的「全民基本收入」又再次引起多國的注意,被視為可以減輕政府失業壓力補貼及提振市民生活士氣的良方。在澳門,經濟受清零政策重創,失業率飆升到5.5%,如果賭收可以重回榮景,特區政府可以充份考慮試行「全民基本收入」。再者,先進國家受日新月異的科技正取代人類的工作,面對非技術工人失業大軍,為了避免即將衍生的社會流弊,無論是學術界、金融界、教育界及社會服務界都紛紛呼籲要推行全民基本收入,提供基本生活保障、讓市業或低收入人士重拾尊嚴,但也惹來「養懶人」、「掏空庫房」的質疑,這一切都值得特區政府及全澳市民好好考量。
現金分享可以制度化成「全民基本收入」
現金分享計劃是澳門第一任特首何厚鏵開先河,二○○八年正值金融危機,為了抗擊通脹以及全球金融危機的衝擊,每個澳門永久居民可以獲得五千元澳門幣的現金,非永久居民可獲三千元,無資格審查,亦沒有年齡現制,一句說到底就是通派。從二○○八年至今年,累計發放十五次,發放金額也有所提升,屈指一算,一個永久居民可以拿到十二萬四千元,非永久居民可以拿到七萬四千四百元。
一直以來,普羅大眾並不太關心政府的施政,說甚麼高新科技、中醫藥產業園、建設澳門成為世界旅遊悠閒之都、還有就是扶持中小企,讓澳門經濟適度多元化發展云云,說穿了,澳門市民只問政府是否會繼續派錢。十五年來,無條件無償派錢的舉措,很接近世界正流行的「全民基本收入」(Universal Basic Income, UBI)。目前,包括印度、巴西、加拿大、荷蘭、德國等國家都開始實驗試行這種制度,雖然沒有完全成功,但亦引起全球的高度關注。
二○一八年,「全民基本收入」全球網絡榮譽主席蓋史丹丁教授(Prof. Guy Standing)曾被邀請到香港作專題演講。二○二○年美國總統大選,參選人楊安澤便提倡「全民基本收入」(Universal Basic Income),以社會制度的改變來解決人類未來的困境。同年,新冠肺炎爆發肆虐全球,全世界失業率大增、底層勞動者缺乏收入,又有更多國家開始關注「全民基本收入」,包含教宗方濟各也主張,現在是考慮「全民基本收入」的重大時機。全球首富電動車大王埃隆.馬斯克(Elon Musk)說:「未來如果AI取代了大多數人的工作,全民基本收入將是必要的作法。」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里斯多夫.皮薩里德斯(Christopher
Pissarides)說:「我非常贊同全民基本收入,只要我們知道如何應用它,又不會降低民眾在勞動市場的工作動力。」二○二○年七月十八日,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演講時說到,在不斷變化的世界,要求制定新一代的社會保障政策,其中應包括可能實現的「全民基本收入」。
雖然,澳門的現金分享按月每個居民拿不到一千元,但總算是一個利民舒困的措施,有現金在手,市民很自由的運用,不像消費券,好心做傻事,更要被市民痛罵利益傾斜在商戶而不是星斗市民。所以,特區政府好應該想一想,能否把這個現金分享制度化,甚至法律化,無論特區財政再如何入不敷支,都應該節省這筆錢,視作穩定的開支,亦能在國際上打響能做到「全民基本收入」的良政。
「全民基本收入」不養懶人 看看芬蘭及加拿大的試驗
芬蘭地處俄羅斯旁,經常受到來自這強鄰的威嚇,不過,芬蘭從沒低頭過,更把自己練就成教育強國,科技及人文人才輩出。芬蘭是個高福利國家,任何可以創造市民福祉的實驗都樂意嘗試。
二○一六年,芬蘭政府推出全球第一個全國性、強制的基本收入實驗,從失業人口中隨機抽出兩千名,兩年內每月給予五百六十歐羅現金。Juha是其中一個被抽中的幸運兒。Juha失業六年,曾經申領過失業救濟金,但手續繁複,還要招人白眼,很不好受。但是,這份「全民基本收入」讓他重拾自尊自信,無後顧之憂,於是敢於一搏去創業。實驗結束後,Juha成功擺脫失業,一邊經營Airbnb民宿,一邊從事藝術工作,更開班教畫畫,同時製作木鼓出售。Juha忙碌之餘,多了空餘時間在家湊仔。現在,Juha月賺一千歐羅,當然,生活成本非常高昂的芬蘭,這一份基本收入實屬微薄,但亦能在有尊嚴的情況下自食其力,又做到喜歡的工作,很有滿足感。Juha接受媒體訪問時說:「與過去六年失業相比,我本來可以工作,但是官僚體制令我做不到,這對社會和政策來講,都是成本。現在是雙贏。」
乍聽之後,很多市民會覺得「全民基本收入」是個天方夜譚,甚至荒誕不經,是鑄成大錯的養懶人政策。其實,「全民基本收入」非常符合經濟邏輯,亦與今天澳門的現金分享政策若合府節,跟自由經濟學大師佛利民(Milton Friedman)生前一直提倡的負入息稅類似。首先,「全民基本收入」沒有門檻、不必資產收入審查、行政成本極低,還能還富於民,讓市民自行決定怎樣花錢,符合「大市場、小政府」原則,跟澳門目前的現金分享幾近一模一樣。當人心安穩,自然大增找工作及進修的意願,對整治目前5.5%高失業率亦起了正面的緩解作用。
芬蘭的「全民基本收入」成效如何呢?經過一年的實驗,實驗群組與只比對照群組只多出五個工作天,正面效果雖然極為輕微,但在整體生活滿意度、自我評估財政滿意度,以及自我評估心靈健康等面,卻有很不俗的成果。類似的實驗在加拿大亦獲得80%市民身心健康及快樂滿意度高的成果。今天,澳門市民的情緒非常低迷,兩三天就有一個青年自殺輕生,生命無價,如果錢能挽回寶貴的生命,不妨放膽一試呢!
十五年免費教育要更精進,高等教育要指向人文與科學素養兼備
澳門是個少數能實施十五年免費教育的地區,基礎教育除了要培養德行良好的公民以外,更重要的不是學科高分而能力低下,反而要積極培養創意解難能力。有了這份能力,雖然仍然面臨失業,起碼不會像目前很多失業人士並不具備專業技能,他們在未來社會更難以立足。
世界銀行曾於二○一六年提出《世界發展報告:數位紅利》報告,宣稱發展中國家三分之二的工作崗位易被自動化技術取代;國際勞工組織在二○二二年發佈的《世界就業和社會展望趨勢報告》強調,疫情暴發進一步加速了數位化和自動化的發展趨勢,非常不利於低技能低創意的失業人士謀生。
不同於目前政府大力注資的社會保障,「全民基本收入」具備推動實現個人自由及追求理想的意願,更能體現對個人的尊重,能提高勞動者的議價權利,很大程度促進社會及人與人之間的平等關係,使打工仔對報酬低廉又沒有吸引力的工作有說不的權利。此外,在滿足基本生活的前提下,使勞動者能擺脫單純為謀生而進行的勞動,而更多地從自身出發,考慮到意願和興趣選擇更適合自己的發展道路,從而邁向自主勞動,根本上改善勞動品質。
當然,說得很理想,大前題還是澳門有穩定的賭收,再者,現金分享通派,尤其是未成年人都值得檢討,好應該集中資本去建構一個意指成年的全民基本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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