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神奈川縣一間公立逾千人的大型小學打破傳統,早於二○二○學年爆發新冠肺炎時,不懼時勢風向,決心廢除成績表,希望學生不再互相比較,學得快樂,更在意自己的表現,而非名次,亦希望老師有更多時間關注學生。政策實施兩年,成效有目共睹,引來世界關注。當時,新冠肺炎疫情肆虐,日本也有停課問題,學校沒有充足的時間與空間向家長說明有關政策的用意,令不少家長都抱怨。在廢除成績表一年後,學校透過問卷調查家長的想法,雖然仍有家長質疑沒辦法看清楚學生平時有多努力,感到可惜,但意外地有多數家長支持學校廢除成績表的決定。
眾所周知,日本是個精益求精的強國,生產的電器及汽車世界聞名,教育改革不斷與新世界接軌,大家可有想到,日本從小教導孩子的自律生活態度,竟然成就今天與新冠肺炎病毒共存的示範國家。
日本如何走到與病毒共存的康莊大道
日本一貫採取「軟性封城」政策,政府的角色偏重在「勸導」和「籲請」,全心信賴國民有充足的防疫自律性。二○二○年四月,全球多國陷於疫情快要滅頂的高峰期,時任日本總理安倍晉三認為要避免感染擴散,發佈《新型流感對策特別措施法),向全國發出「緊急事態宣言」,呼籲民眾商家自律,「籲請」國民配合,並無列出任何具體規定和相應罰則。
「籲請」即「強烈請求」,要求 KTV、夜店、酒吧等場所配合「暫時」停業,餐飲業則「縮短」晚間或假日的營業時間。另外,宣言也籲請電影院、展場、百貨公司、旅館飯店、體育館、博物館、圖書館、夜店、駕訓班、補習班等,建築面積超過一千平方公尺以上的公共場所籲請休業,之後亦「強烈要求」各式活動公演必須暫時中止。政府維持民眾的基本生活需求如電力、自來水、天然氣、電信公司等基礎建設單位將正常營運;超市與供應食品、醫藥品、生活用品等生活必需品的商家得繼續營業。看起來,當天的日本政策很像今天的澳門,但是,日本的大眾交通如巴士、電車、地下鐵及航空不會停駛或減班,高速公路亦將維持正常通行,反觀澳門好像一切都要停擺,還動用了大批警力在街上巡邏,流連在街或遛狗都會被檢控。
到了二○二一年初,日本再次遇到疫情逆襲,感染人數不斷增加,時任內閣總理大臣菅義偉根據新制訂的《防止蔓延等重點措施》,發佈第二次「緊急事態宣言」,著重挽救經濟、放寬限制。真的讓人摸不著頭腦,日本不但沒有收緊經濟,反而大力倡議要挽救經濟,只是「籲請」餐飲店提前到每晚八
時打烊,酒類提供時間限制在每天上午
十一 時到晚間七時止,但外送及外帶的餐飲業者不在此限;針對公開活動也逐步放寬,各項活動開放進場觀眾人數部分,政府要求以
五千人或容納人數 的一半作為上限。第二次宣言同第一次宣言,「籲請」對象地區民眾「自肅」(自我管理),避免不必要及不緊急的外出行程,並「特別籲請」民眾在每晚八時後徹底落實。政府亦承諾會維持民眾的基本生活需求,有關基礎設施、民生提供、交通服務等都滿滿足國民之所需。
第三次緊急事態宣言,就提出修法,通過實施罰則,並開始執行。
二○二一 年三月三日,日本國會通過新版「防疫三法」(新冠病毒對策特別措施法、傳染病法與檢疫法),並於當月十三日零時正式實施。規定如果確診患者拒絕住院,或擅自離開住院醫療機構,將被處以最高
五十 萬日圓罰款;如果民眾拒絕接受篩檢,或對病情進行不實陳述,則可能被處三十萬日圓以下的罰金。至於第三次緊急宣言的管制措施方面,提供酒類以及卡拉 OK 設備的餐飲店被要求停業,超市等連鎖商家「除生活必需品銷售區」外部分也必須停業,公共交通工具將在周末大幅減少班次;各類型體育活動將採用無觀眾模式。
二○二一年四月二十九日至五月五日為日本黃金周假期,政府為了不影響七 月份舉辦東京奧運,菅義偉內閣發佈《第三次緊急事態宣言》,進一步解除限制,輿論評估疫情再次逆襲,菅義偉內閣和自民黨政權難以招架。經國會修法,對於違反政府防疫「籲請」的商家和個人,政府將可依照新修訂通過的「新冠病毒對策特別措施法」、「傳染病法」等條文,課以罰金或強制停業等處分。
二○二一年六月Delta變種病毒大舉入侵日本,確診人數逐漸攀升,民眾焦慮不安,醫療體系幾近崩潰,確診者求醫無門,有染疫者在家延誤失救死亡。到了二○二一年二月,日本Omicron疫情爆發,確診人數最高峰每天是十萬人,一個月有將近死了五千人。剛開始,確診人數暴增的確造成混亂,大家覺得政府指示不夠明確、無所適從。但隨著疫情發展,大家逐漸發現Omicron的中重症人數不像Delta那麼多,患重症通常都是有長期病患的中老年人,染疫死亡率大幅降低。
目前,有懷疑確診者,可以在家進行抗原快測,如果症狀輕微,只須通報有關當局,自律在家五天隔離,然後就自由。如果病情較嚴重,就主動去醫院求醫。
日本人能「自律」抗疫 為何澳門人就必須承受「他律」之苦
筆者先拋一下書包,講一點簡易的道德理論。著名道德發展心理學家皮雅傑(Jean Piaget,1896至1980)長期觀察自己的兒子及其他孩童,得出人的道德發展階段有三個,第一階段是無律,無律有三個意義,一是嬰幼兒心智太小,無足夠的認知能力管理自己,如餓就哭鬧;另一個是自我中心,就算已經長大,心智還是很自我;三是遇上大喜大悲的意外事件,一時無法控制情緒,如家人遇上車禍,又或是中了六合彩頭獎。第二階段是他律,是幼兒到小學高年級,事事都要他人管理及提點,如上課聲響才回教室,被罵才停止吵鬧等。第三階段是自律,即是說不受外在威逼利誘,不必懲罰與獎賞,樂意找到意義與價值,就能自律。皮雅傑呼籲家長及教師,甚至政府都必須創造充裕的條件與機會讓孩子及國民從他律走向自律。
綜觀日本的抗疫政策,有點反理論,從「自律」到「開罰」,但政府所有措施與市民態度都非常刻制自律。整體而言,日本人多半還是靠社會中長期的「自動、自發、自律」、「不要造成他人困擾」等特質「自我管理」。根據日本媒體報導,截至目前為止,遭到政府開罰的商家或個人按比例來說均極低,同時社會既未出現恐慌,市場上亦無搶斷民生或醫療物資的亂象。
防疫要靠「政府嚴管」或是「公民自律」?政府要防的是疫情,還是有額外的防民的任務呢?澳門自六月下旬發現有新冠肺炎病例後,已進行沒完沒了的全民核酸檢測,一天無法清零,一天所有市民都要被插鼻插喉,有評論嘲笑說:「難道日日驗孕就可以避孕?」真是一語中的,而政府帶頭勞役市民,又真是無的放刺,還天天在記者會說已經很有成效。
再者,澳門從家庭到學校,都過度保護孩子,一直讓孩子處於他律狀態。我們的教育目標是要培養能從無律,走進他律,進而能自律的公民。自律生自主,自主就會獨立思考,獨立思考就會產生異見及批評,這是常理,亦是一個社會永續發展的必要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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