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度努力的世界呼喚一行禪師

 

 

    一行禪師是我最崇敬的精神導師，每當書局有他的新書上架，二話不說，就會買回家珍藏，在我的書櫃裡，幾近齊全羅列著一行禪師所有的著作。在我深陷困苦時，都會細讀一行禪師的正念書減壓解困。近日，正修讀他去年十一月底剛出版的新書《我真正的家，就在當下——一行禪師的生命故事與教導》，讓我更深入認識一行禪師的生平。再者，都很想在家推動孩子學習正念思維，我就買下一行禪師再版書《一行禪師　與孩子一起做的正念練習：灌溉生命的智慧種子》，發現簡單易學，效果不錯。

晴天霹靂，被譽為「世上最具影響力高僧」的一行禪師，於一月二十二日凌晨在越南順化的慈孝寺安詳圓寂，享壽九十五歲。他是僧侶、上師、詩人、作家、同行者、和平主義者、更是眾生在過度努力要求時，壓得喘不過氣的活佛。

 

追憶我與一行禪師如何結緣

    二○○六年下旬，我已經是個超級忙亂的校長。有一天，真的忙到人都癲，於是，溜出去逛書店，聞書香，打書釘，喘一口氣。無意中，在新書陳列桌上找到一行禪師的《橘子禪》（Peac Is Every Step: The Path of Mindfulness in Everyday Life），孤陋寡聞的我，從沒聽過如此生動有趣的橘子禪。非常好奇，於是，翻開目錄，竟然發現，還有步行禪、電話禪、駕駛禪。其實，就是要提醒大家吃飯時好好吃飯，別想太多；吃橘子時就好好享受從剝皮到咬一口的滋味，樂在其中啊！的確，看一行禪師的書，就好像交上一個溫良體貼的朋友。自此，我就一直買一行禪師出版的新書，而他的書亦越出越深入淺出。二○一六年，我在珠海文華書城就買了他的《蘋果禪》及巨著《佛陀傳》。一行禪師的書被翻譯成四十多國語言，影響廣及全球，證明一行禪師深得現代都市人的崇敬愛戴。

    二○○七年五月，我在港報看到一行禪師會到香港主持誦經及開示，於是，馬上訂票。五月十八日，星期五放學，馬上乘船到香港，趕往灣仔會議展覽中心，刻意坐上一個路口位。才六點半，已經全場爆滿，沒有像演唱會或書展般喧鬧，反而非常寧靜。七點鐘，一行禪師率領眾弟子進場，當他走過我身邊時，一股很難言說的氣場把我整個人都「安住」在當下。二○一三年五月十三日，一行禪師接受美國著名脫口秀主持歐普拉•蓋爾•溫芙蕾（Oprah Gail Winfrey）訪問，至今共有七百多人點擊收看。在節目中，主持都說一行禪師坐下來時，都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和平氣場，讓她從緊張的心情安靜下來。聽說一行禪師多年以來修練是入世佛教，非常生活化，他的正念呼吸法及橘子禪讓無數困苦大眾重拾寧靜致遠。

 

一行禪師的精彩人生

    一行禪師一九二六年生於越南順化，俗名阮春寶，七歲時看到一幅佛陀的畫像，從面容到坐姿都予人很安住寧靜的感覺，心生羨慕，很想有一天能如他般慈悲，就向父母提出要出家，當然遭到極力反對。一行禪師十六歲，終於得到父母同意出家為僧。一九六○年，有機會赴美攻讀比較宗教學，通曉七國語言。從小生活在戰亂中的一行禪師，終生反戰，推動世界和平。一九六三年，他已在越南積極投入反戰運動，非常欽佩黑人民權領袖馬丁•路德•金，主動寫信給他求教，終於可以於一九六六年親自赴美共襄盛舉。一行禪師在美應和解聯誼會（The Fellowship of Reconciliation）之邀到美國各地展開游說工作，向政府官員、主流媒體、宗教領袖、普羅大眾等宣揚停戰訊息、講述越南人民於戰火中遭遇的苦難，卻屢遭反越戰民眾謾罵，讓他深切明白所謂的「反戰運動」，原來也可以充滿憤怒和暴力。一九六七年獲提名為諾貝爾和平獎候選人，更鞏固了一行禪師的信念：唯有安寧的內心，才能建構出和平的世界，而佛家的正念修習，恰好是引導世人進入平靜狀態的不二法門。

    一九七三年，一行禪師被越南政府取消護照，自此流亡達四十年。他於一九八二年創立梅村禪修中心，推廣正念修習。不幸，一行禪師於二○一四年中風，在法國療養了四個半月。二○一八年底決心回祖國並居，重返十六歲時出家的慈孝寺度過餘生。

  

一行禪師的重要開示

    一行禪師經常自稱為「simple monk」。在西方，他被譽為「正念之父」（Father of mindfulness）。「simple」，是簡樸、入世、貼地、謙卑。無疑，一行禪師畢生推動「正念」（mindfulness）的生活，誠如他說：「念是今加心，今是當下，念就是當下的心境。要培養正念，就是繼續做平常的活動，不管是走路、坐著、工作、吃東西或其他事務，全部帶著正念覺察來進行。」

    今天於書局見到的一行禪師著作，幾乎都集中以「正念」為題，但他帶給世界最深遠的影響，卻在於「承擔佛教」（Engaged Buddhism）的推廣，強調佛教與社會息息相關，故於華文世界亦常譯之為「入世佛教」。這份「入世」的領會，源自寺外炸彈爆炸的隆隆巨響、受傷受驚者的悲慟呼號，根本無法靜心禪修。據此，無數的敲經唸佛，終於知道必須回到簡單的日常，從吃一口飯、洗一個臉，慢慢領悟到只要心無旁騖，專注呼吸，自然能活出當下的寧靜，又能把禪修化作持久的慈悲行動，解脫眾生的恐懼與痛苦。

    一行禪師與他的追隨者，秉持這份渡脫大眾危難的承擔，四出救援街上傷者、帶領難民乘坐破舊的舢舨小船於大海漂流逃生等，在在需要無比的勇氣和慈悲，尤其兩越交戰期間，更不分敵我派系，這種人道精神，隨時招來收監或殺身之禍。但是，一行禪師的種種行徑充份顯露佛家的慈悲精神、不落二元對對峙的博弈，既感動弟子，亦感化了不少滿手鮮血的軍人。一行禪師經常公開開示說：「真正的敵人，是貪愛、瞋恚、愚癡、狂熱、歧視；若承擔這救援工作而受到殘暴對待，應修持大悲以原諒那些傷害你的人，即使受着壓迫、侮辱而死，仍不枉為佛子。」

    一行禪師主張入世佛教，出版著作上百部，宣揚「正念」減壓，奉他為師的弟子遍佈全球。儘管屢遭越共打壓，仍堅持和平方式化解紛爭。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生物學博士Jon Kabat-Zinn受一行禪師影響，依據正念佛法開發出一整套的減壓課程，推廣到全球各大醫療院所和療養機構當中。

 

一行禪師給過勞世界大戰的三帖愛語妙藥

    今天，生活在現代都市的我們，雖然不會經歷槍林彈雨，但是，心靈與人際的交戰卻無時無刻在上演。現代人活在過勞的煎熬中，身心靈疲累不堪，的確很需要心靈的撫慰。一行禪師在接受歐普拉訪問時，給予都市人三帖愛語。第一帖愛語是：親愛的，我為你而在這裡。言下之意，很清楚告訴對方，我是全心全意的在此，不為別的，只為你而臨在。第二帖愛語是：親愛的，我知道你在受苦，我為你而在這裡。言下之意，我的存在是為了全心聆聽與一起承擔你的困苦，別無所求。第三帖愛語是：親愛的，我在受苦，我正努力地修習，請幫助我。言下之意，告訴對方我都是一個會受苦，都需要被關心的常人，但是，我努力學習用正念生活超脫困苦。

    現代人生活在速度就是金錢的時代，幾分鐘就吃掉一頓飯，幾口就嚥下一個蘋果。我們過勞心亂而不自知，倦怠日益嚴重。的確，現代人奉行「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懂得過《橘子禪》的正念慢生活，就知道我們必須學會那一寸活在當下的光陰才值千金。同樣，不需要寸金，只要懂得慢活，安住當下的寸光陰是一毛錢都不必付出。

    請與久久沒有凝視的愛人手牽著手，說一說一行禪師教的愛語，好讓我們的心靈在寸光陰下重獲溫暖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