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六月香港爆發反送中運動以來,暴亂畫面一直出現在無線電視新聞臺(即83台),我才驚訝發現澳門的食肆都不停播放這個被揶揄為CCTVB的親政府新聞,難怪澳門著名文化評論學者李展鵬呼籲食肆不應該繼續播放偏頗的新聞。原來,當我走訪香港食肆時,同樣是播放同臺的新聞。這個臺的新聞不但讓市民反感,而且成為警方濫捕濫權的喉舌及遮羞布。處於偏安的澳門,更有很多人說澳門九成居民都是藍絲。
記得有一個週日聖堂望彌撒,福音是講慈善的撒碼黎雅人:說到一個旅客被強劫打傷,躺在路邊,有三個人經過。第一個是司祭,看一眼就離開;第二個是肋未人,也是看一眼就走了;第三個是撒碼黎雅人,他不但停下照顧他,還把他安置在旅館,付了住宿費,還請店小二好好照顧他,不夠的花費等我回來再付。
彌撒完了,我帶孫子去教堂附近一家快餐店吃早餐,一群上了年紀的老教友亦隨後進來。不一會,一眾長者興致勃勃地討論香港的反送中運動,其中一位老伯很激動地說,警察早該真槍實彈把這群搞亂香港的暴徒打死,其他長者一呼百應。坐在旁邊的我非常驚愕,明明剛剛在教堂內聽耶訴穌訓誨我們要效法慈善的撒碼黎雅人,何故一出教堂門,一切都拋諸腦後;為何一群在澳好好享受晚年的長者會如此不憤香港的年輕人呢?我想他們是天天在看83台,被洗腦的不是年輕人,而是一群被洗腦的藍絲巴打。
近日,香港出現黃色經濟圈及黃色娛樂圈,政見更是壁壘分明。也許,當務之急,不僅僅是要學會揭穿假新聞,更重要的是學會如何跟不同政見的人,尤其是家人,學會聰明和平共存。
由四分五裂的家說起
華爾街日報與美國國家廣播公司合作做的選民調查顯示,幾乎每三個美國人中就有一個人與家人討論政治問題而一言不合就吵架。昆皮尼亞克大學(Quinnipiac Universtiy)的調查,十八歲至六十五歲的受訪者,有三分之二懼怕在家討論政治議題。二○一八年十一月,紐約時報刊登一篇文章,名為《假期可聊的安全話題》,當中就排除了政治話題。
有許多家庭關係良好的家人,自去年六月以來,都受到媒體及自身的政治立場影響,被捲入香港反送中事件的淵藪裡。據香港電台去年八月中報導,示威期間至少有約五十名青年與家人爭吵,被趕出住所,需要向一些組織尋求協助。
BBC中文訪問了五十五歲的黃媽媽和她的大學生兒子阿銘。阿銘與父親在七月中因為政見吵架,再沒有踏足家門。黃媽媽說:「每次有抗議活動,都怕下一個被捕的人是自己的兒子,起初她認為示威者被洗腦,質疑有外國勢力介入,但後來多次私底下到大學探望兒子以後,她的想法有一點改變。」阿銘曾暫住同學家,開學後現居大學宿舍,在這段離家出走的時間,他和家人都努力反思政治對家庭產生的惡果,亦努力嘗試修補彼此的關係。
隨著社交媒體的廣泛使用,同溫層的情況更普遍,家庭中不同政見的磨擦更趨嚴重,專家警告說,家庭不和的主因是越來越不習慣和立場相異的家人做政治的理性對話。政治分裂的的世界,其負面影響正侵蝕家庭關係。有從事諮商輔導四十年的專家說,唯一值得一戰的就是守護家人的親密關係。
南非已故總統曼特拉曾說:「沒有人生來就會因為膚色、背景或宗教而恨別人。人的恨必然是學習而來的。」正向心理學之父馬丁•賽里格曼(Martin E. P. Seligman)發現人的無助與無奈都是透過學習得來的。換言之,你是黃絲,抑或是黃絲;你是藍陣國民黨,還是綠民進黨,都是後天學習得來的。既然可以學得,亦可以學棄。
學一點社運政治心理學及政治經濟學對大家都好
有一個有趣的心理學故事,講日本一家球鞋公司要到非洲開發市場,找來兩位市場部主管去勘察。一個回來後說,非洲人不穿鞋,完全沒有市場可言,建議公司不要開發非洲市場。另一個回來歡天喜地說,非洲人不穿鞋,意味著我們的市場非常龐大,建議公司大力投放資源開發非洲市場。
無論是黃絲或絲,都決定在主觀感知,換言之,透過接收大量同溫層喜好的資訊後,人們就自然會落腳在其選定的政治族群中。著名媒體工作者林建誠在新出版的書《香港人2.0》第九章〈黃、藍的思維模式〉一文中說:「從二○一四年初次出現的『藍色』到雨傘運動而『蛻變』的黃色,五年後的今天,黃色與藍色的對立已經超越了單純的『兩極分化』描述,往後的很多年,黃、藍之間甚至各自形成的一種文化圈、經濟圈、當然包括政治圈。而黃、藍之間,恐怕其中已很難用其他顏色作為緩衝,也就是說,幾乎沒有以前所說的中間派。」林建誠把黃絲視為開放、弱勢、創新、人性良知;而藍絲視為保守、擁有財富權力、抄襲及現實主義者。
無論是黃絲及藍絲,都容易踩進沉沒成本(sunk cost)的深淵中,意思是人類往往會因為之前的投資未見成效,只好繼續投資,以補償之前的失利。就如在車站等巴士,已經等了二十分鐘,車還沒有來,只好等下去,因為一走了之,之前的等待就白費了。無論是黃絲及藍絲,都一定投入許多心血去捍衛自己的立場,要是改弦易轍,又或是臨陣退縮,都會掉盡面子,只好硬撐下去。
有裂縫,光就能進,有了光就看到彼此的和與不同
政見不同,容易心生說服對方,甚至以改變對方為己任。慢慢,發現人是世界上最難改變的生物。然後,心理學家都說,人除非願意甘心情願的改變,否則無人能改變別人,就算能動用權力改變的,亦只是行為,而不是意志。著名小說家李歐納•諾曼•柯恩(leonard
Cohen)說:「萬物都有裂縫,光就是由此透進來。」政見不同極易生成仇恨,仇恨會在我們的週遭造成大大小小的裂縫。問題是如前述的去非洲開發球鞋的例子一樣,是要挑消極的不作為呢,還是挑積極的作為呢。假如我們願意多看光而少看裂縫,面對政見不同及所衍生的仇恨,我們永遠有選擇聰明應對的機會。
中國人常說,煩惱皆因強出頭,沒有咁大個頭不要戴咁大頂帽。當我們願意謙虛下來,能多給耐性去聆聽,樂意採取求同存異的心態,其實,在家亦可以高談闊論政治。如果我們還沒有那份雅量,顯然,在家真的不宜談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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