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凳

     去年，香港棟篤笑明星黃子華面對日益惡劣的黑勢力，籌辦人生最後的棟篤笑《金盤啷口》，遭遇前所未見的黃牛黨，於是，他誇下海口說，寧願見「空凳」，亦要呼籲歌迷不要買黃牛票。從來沒想過，空凳與黃牛黨有關，亦沒想過一個願意以空凳換取社會正義的藝人如此受到市民敬仰；亦沒想過空凳會成為都市公交車博愛座備受爭議的讓座難題；更加沒想到空凳會成為政客嘲笑對手的方式；絕對沒想過空凳成為諾貝爾和平獎的重要象徵。當然，空凳亦是對愛人無限的想像與寄託。

公車博愛座的空凳倫理與經濟爭議

    一個星期六晚上十時，剛帶完孫子游泳，上了一輛小巴回家。坐在我們前面紅色優先座的是一個大概十歲的小胖子，他媽媽說這是優先座，要讓給有需要的人，所以不能坐。但已坐下來的兒子卻很不客氣說媽媽蠢，為何有空位卻不坐，要是有阿公阿婆上來再讓給他們都不遲。但是，他媽媽默不作聲，照樣拿著「一抽二抽」重物站著。當車開到司打口站，他們要下車時，都沒有一個阿公阿婆上來，凳子卻懸空了多時。我不認同小胖子對母親不尊敬，但我認同他說凳是用來坐，只要有需要的人上來馬上讓座就好。

    港澳台，公車博愛座爭議不休，有人沒位坐，亦有位沒有人敢坐。在葡萄牙，公車不設博愛座，其實個個座位都是博愛座，有需要的人可以向坐著的乘客請求讓座，亦有很有腰骨的長者不願開口要人施捨。筆者舉腳贊成

空凳是政治圖騰

    權力遊戲在古代，椅子是王權貴族的龍倚坐具，並非人人可擁有，平民百姓都是席地而坐的。人類學家Naomi 說：「椅子發源地在古埃及，在古代，椅子是權力與地位的象徵，是中國、西方的君王、王后的寶座，椅子上圖騰、動物、符號等等，都是權力的象徵。」一張駕勢的椅子，不止是威望的項象徵。更是貼身、貼心，直搗人心最深邃的欲望，所以，歷代叛變起義者最終都是為爭坐上這龍椅。乾隆皇帝坐上黑漆髹金龍紋交椅，到底添了幾分威嚴，多了幾分猜疑，壓抑了幾分恐懼？威儀天下，背靠的豈止是刻在椅子上的龍首和江山？

空凳是政黨政客嘲笑對手的工具

    在英美政壇，空凳經常出場。今年五月，美國眾議院司法委員會周二（五月二十一日）舉行有關總統特朗普有否妨礙司法公正的聽證會，但因白宮前法律顧問麥加恩事先張揚會缺席，聽證會再度出現空櫈。委員會主席納德勒揚言會就麥加恩是否藐視國會進行表決，更有愈來愈多民主黨眾議員要求開展彈劾特朗普的程序。部分民主黨眾議員則更進一步，尤其在麥加恩和上次聽證會上司法部長巴爾兩張空櫈的刺激下，希望眾議院議長佩洛西採取行動，開展彈劾特朗普的程序。一直以彈劾總統會分裂國家為由而對彈劾特朗普有保留的佩洛西，將會在周三和他們和其他民主黨人開會討論下一步。不過已經有議員認為，彈劾程序可能難以避免。眾議院多數黨領袖霍耶說：「我們正處理可能是美國歷史上最大和牽連最廣的掩蓋真相事件，表示如果眾議院的調查導致彈劾程序發生，「就由得他吧！」

    今年六月十六日有港報報導，英國第四頻道電視臺邀請保守黨黨魁參選人參與首場電視辯論，前外交大臣伯里斯•詹森拒絕出席，現任外交大臣傑瑞米•亨特批評詹森「閃縮」，不敢接受公眾監察，該頻道計畫在辯論期間，於臺上留一張空凳，抗議詹森缺席。

空凳是諾貝爾和平獎的人權尊嚴呼號

    二○一○年十月，中國異見人士兼《零八憲章》撰稿人劉曉波獲頒諾貝爾和平獎，但因為異見不容於中國政府，仍在中國服刑，未能出席同年十二月於挪威首都奧斯陸舉行的頒獎禮。大會於是特地在台上擺放代表劉的空凳，並把獎狀置於凳上。這張空凳在國際間引起的震撼力超乎想像，使劉成為爭取改善中國人權狀況的象徵。

    中國一向都很渴望國人能得諾貝爾獎，莫言拿文學獎中國政府感到很驕傲，但劉曉波拿和平獎就很生氣。政府事前已表明反對挪威的諾貝爾和平獎委員會將該獎項授予劉曉波，警告這是不友善的舉動，會演變成外交風波。該委員會解釋，和平獎授予劉是為了表揚他為改善中國基本人權進行長期和非暴力抗爭。委員會主席亞格蘭（Thorbjorn Jagland）在頒獎禮上稱，當今世上大部分人享有的權利，是有人不畏個人得失奮鬥的成果，「他們是為了民眾的利益而無畏奮鬥，這就是為何劉值得我們的支持。」亞格蘭的發言獲得在場人士起立鼓掌。

    劉曉波的妻子劉霞對丈夫獲得此殊榮表示難以置信，認為這是對他二十多年來的努力和堅持的認可，劉曉波雖獲和平獎卻仍被囚禁在監獄更是一種諷刺。劉霞曾希望能代夫領獎，惟最終未獲中國放行。劉曉波在劉霞探監時表達了其獲獎感受。他說：「這個獎是給天安門亡靈的。」這是因為被稱為「天安門四君子」之一的劉曉波，曾在「八九學運」期間在天安門發起絕食聲援學生。這張空凳亦是中國民主運動的悲歌，但亦同時鼓舞國人為爭取民主自由必須繼續有空凳的出現。

夏韶聲的空凳回歸人間有情

    由林振強作詞，林敏怡作曲的港產粵語流行歌《空凳》流行多年，仍然在很多人的手機音樂台盤踞住。歌詞不但是用來懷念對父親的追憶，亦可以安置在上述的種種社會文化政治情境中，仍然有耐人尋味及雋永之感：「一張丟空了無人坐的凳，仍令我再不禁地行近，曾在遠遠的以前，這凳子裡父親仿似巨人。輕撫給腰背，磨殘了的凳。無奈凳裡只有遺憾，在遠遠的以前，凳子很美，父親很少皺紋。獨望着空凳願我能，再度和他促膝而坐；獨望着空凳心難過，為何想講的從前不說清楚。曾懶說半句我愛他，懶說半句我愛他，過去我說我最是要緊。
今天發覺最愛他，呼叫永遠也愛他，聽我叫喊只得一張空凳。」  

    「凳子」來借喻父親，細膩地抒發對父親的思念之情，隱藏著物是人非的遺憾和傷感。「凳子」亦可以用來借喻偉人，細膩地抒發普通市民對民主自由的渴望之情，隱藏著民主遠離國人的遺憾和傷感。

   《空凳》運用敘事性的寫法，有故事性又富有畫面感。運用時空交錯的手法，現在和童年的時空互相穿插。運用前後對比的結構佈局，由凳子的嶄新到殘舊，延伸到父親由年輕走到衰老。同樣，《空凳》再敘說公車上母親堅持不坐的迂腐，亦是一份無言的對敬老的堅持。當然，《空凳》亦在敘說中國民主發展歷盡艱辛的底蘊故事。

    「獨望着空凳願我能，再度和他促膝而坐。」當中的他可以是公車上的母親，可以是劉曉波，亦可以留給大家繼續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