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是非零和自我與別人的良性競賽,不斷快樂健康成長;考試是零和與人的惡性競賽,不斷挫敗贏輸輪迴。八月三十日,中國教育部發布「關於加強義務教育學校考試管理的通知」,提出小學一二年級不進行紙筆考試,義務教育其他年級由學校每學期組織一次期末考試,初中年級可適當安排一次期中考試,但學校和班級不得組織周考、月考、單元考試等其他各類考試,也不得變相組織考試。此外,學校期中期末考試實行等級評價,一般分四至五個等級。考試結果不排名、不公布,以適當方式告知學生和家長,不得將考試結果在各類家長群傳播。不得按考試結果給學生調整分班、排座位、「貼標簽」等等。如果學校沒有考試,補習社及教育中心有何存在意義與價值呢?
沒錯,自科舉以來,中國人都被從小到大的種種考試綑綁住,深信不疑考試是學習的指揮棒,考試是體現最具公信力及最公平的唯一工具。考試從來就是中國教育的品牌,亦是體現國人信任的公平制度的唯一招招徠。考試這家老店,不論裡頭賣的是素質教育、品德教育、還是愛國教育,通通都要經過考試,拿到證照,才算學有所成,甚或才可持證上崗。
嘩!領導人一聲令下,就想把植入中國人心千年的科舉考試爭出頭的文化基因連根拔起。說也奇怪,港澳兩地一直緊跟中央,尤其推行愛國教育,有過之而不及,為何當中央大刀闊斧,超歐趕美,回歸教育本義時,照道理應該舉國稱慶,可是,今天突然要三百六十度扭轉國人的教養思維與方法,家長及小孩要隨時懂得活在新的平行時空。很多家長認為,學生在學校就要有競爭意識,減少考試次數,不公佈成績和排名就如同溫水煮蛙,長大後,還是要面對惡性競爭,最後,只會坑了孩子!港澳兩地的教育官員及愛國學校卻不哼一聲。沉默是一種表態,用廣東話說:「唔考試得唔得啊?考試好啲嘅!」
有膽量的就學足芬蘭一直都不要考試
北歐蕞爾小國芬蘭只有五百多萬,卻是全世界教育及福利頂尖的國家,也是被聯合國評為最快樂的國家。論及芬蘭教育,最為世人稱許的是PISA學習能力測試名列前茅,更厲害的是如此卓越的教育成就竟然是不用考試就能獲取的,既吊詭更耐人尋味。沒有考試,學生們還能好好學習嗎?那裏的學生會不會整天只知道玩,將來點算好呢!
芬蘭的義務教育從七歲到十六歲,從新生兒就給予津貼,大概每月八百五十元澳門元,直到義務教育完結為止。政府不僅對中小學階段實施免費教育,就連高等教育也學費全免。而在整個義務教育期間,不僅學費全免,就連孩子們的交通、飲食、書本以及學習用品,全部都是免費提供。
芬蘭倡導的是沒有競爭的徹底平等教育理念,競爭的對手其實只有自己,即不斷通過教育發揮每個人的最大潛能,來提高整體教育水平及國民綜合素質。一般規定班級不得超過二十四人,而實際上都沒超過二十人。不管是天資聰慧的驕子,抑或是資質有待提升的後進生,學校都會提供足夠的資源去成就每一個學生。也是因為如此,芬蘭的學生之間,學習能力的差距在國際上是最小的,平均學習水平卻是最高的。
在芬蘭,小學、初中課後無家庭作業,亦沒有考試,師生透過閱讀、觀察力、小組研習及與人相處學習各式各樣生活必須的能力與技巧。為了讓學生對所學課程更加有趣,老師鼓勵學生參與課程設計,以幫助學生發掘自己的專長和興趣,整個學習氛圍非常濃厚,學習過程非常輕鬆愉悅,稱得上是真正的樂學,有樂學才能培養出全世界最快樂的國民。教師會根據學生的課堂表現作出評核,來到高中階段,需要入讀大學的學生才需要接受統一考試(Finnish Matriculation Examination),以爭取進入大學就讀的機會。
芬蘭教師的收入並不是很高,但年輕人最嚮往的職業就是當老師。在高中生的大學志願裏面,教育學是最受歡迎的,超越了醫科、法律及工科。教育學院每年只有約10%左右的申請者會被錄取,確保進來的是最優秀的師範生。小學教師需要三年的本科學習和二年碩士學習,中學教師則需要五年的專業學習和一年的教師培訓,並通過教師資格考試,才能申請教師職位。
在芬蘭,圖書館多過便利店,優良的親子共讀造就學生自行到圖書館閱讀及研究的學習素養,因此,PISA的閱讀測驗,芬蘭都是高居榜首。在芬蘭,居民會有一個電子借書卡,可以從赫爾辛基市三十七個公共圖書館以及赫爾辛基大市區的埃斯波市和萬塔市的圖書館免費借書,每人一年借書量約二十一冊。在芬蘭,有80%的國民經常上圖書館,每年造訪圖書館人次高達四千萬,是國民總數的四倍。
知識網絡化時代的考試受到嚴峻的挑戰
一九八八年,組織理論權威羅素•艾可夫(Russell .L. Ackoff)建構DIKW體系金字塔,從最底層往上攀登的流程是資料(Data)、資訊(Information)、知識(Knowledge)及解難智慧(Wisdom)的體系。舉一個小學一年級語文課《鳥兒喝水》為例。一隻小鳥很渴,找不到水源,卻發現有一個瓶頸很長而底部有水的玻璃樽,可是,小鳥的嘴雖然很長,仍無法探進水裡。一會兒,聰明的小鳥,用嘴巴含著小石,一粒粒放到樽裡,把水位墊高到能喝到水的位置,小鳥終於喝到水,然後又振翅高飛了。有水的樽及石粒是資料,把這些資料拼湊起來是資訊,要喝樽底的水才能解渴是知識,運用石粒墊高水位是解難智慧。
前述芬蘭的學校視教育為從資料直通智慧的過程,有別於很多其他國家地區,當然包括澳門僅僅停留在資料到知識的學習。因此,在芬蘭學習不須要考試來加持,而考試亦無用武之地。在華人世界,考試領導教育,凡是有客觀答案的資料到知識都容易考核,而且非常公平,所以,教育要降格要遷就考試。但當考試試圖想達到解難智慧的要求時,馬上與教育本義背道而馳,就如香港二○二○年文憑試歷史科爭議試題事件,試卷其中一道涉及中日關係的題目,被指具引導性、美化日本侵華、傷害了在日本侵華戰爭中受到莫大苦難的國民的感情和尊嚴DSE考試歷史。換言之,本來一直考量學生解難智慧的考試可能會倒退回純考知識考核的年代。換言之,要培養創新人才,卻堅持用科舉手段,簡直是緣木求魚。
再者,我們已經進入知識網絡時代,獨善其身及死背標準答案已滿足不了信息社會的教育要求。當要考的知識都可以隨手搜查到,背默的考試就顯得無太意義了。要是教育官員、學校領導、家長及學生仍然誤以為考試是成功的指揮棒,那麼,PISA成績再怎樣亮麗驕人還是徒然啊!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