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回歸假期,家人一起到台灣探望兒女,亦一起旅遊散心,無意中發現有許多值得思索的人文景觀。
第一景觀:我是接體員
下了飛機,馬上把行李放在住宿的活動中心,旋即到誠品打書釘。無意中,發現有自稱大師兄的人寫了一本名為《你好,我是接體員》的怪書。一個在銘傳大學畢業找不到工作的胖子,只好當接體員,所謂的接體員是指去接屍體回殯儀館的工作。在書裡,作者介紹自己說:「我是大師兄,一個沒有目標的肥宅,曾經當過運鈔車司機和照服員,現在是殯儀館的接體人員。每天都快樂,不想買房,不想買車,不想交女朋友,也不想發大財。夢想是奢侈的,但我知道我跟別人不一樣,我很喜歡上班。在上班之中遇到的一些案件,一些故事,都給我一些啟發。不論是好的或是壞的,我都覺得很有意思。現在我只要能吃飯就覺得很快樂!一早起床能呼吸就覺得很愉快!」
我兒子亦當過接體員,聽他講過很多動人但很讓人心酸的故事。大師兄這幾年處理過很多自殺的屍體,當然亦多少了解背後的故事,他說:「吊死叫盪鞦韆、跳樓叫小飛俠、腐屍叫綠巨人、燒炭是小黑。」我們都反對自殺,都認定自殺解決不了問題,只把問題丟給在生的親友,絕對是懦夫的行徑。大師兄有另一番見解說:「當過接體員後,才想通除非你能有辦法幫想自殺的人,要不然,我們沒有資格阻止別人用自殺去解決他們解決不了的問題。
第二景觀:甜檸檬
翌日下午,我們到達南投清境農場,有許多攤販在叫賣,其中有一個女攤販嗓門特別高,費盡氣力推銷一種新改良的水果,名字是甜檸檬,換言之,就是把本來味道酸的檸檬改造成甜味。有一位女士走近攤檔,攤販更加落力推銷,豈料女士拿起一個甜檸檬,開始發表她的哲學偉論說:「檸檬本來就是酸的,為何要扭曲其本質,硬要把酸改成甜。就如人生本來就是五味紛陳,為何偏要刻意改成只有甜的人生,你不覺得很童話般脫離現實嗎?」攤販頓時語塞。
第三景觀:天天不同的晨光第一線
去年,住過清境農場海拔兩千公尺高的民宿,為的就是要看日出,晨光第一線美不勝收。這一趟重返,就是要再看日出,而且是連看兩天才甘心。第一天早上五點五十五分,太陽並未有像接待員所說的按時升上來,有點失望,還好沒有放棄,癡癡地等換來更美日出景觀。天還黑山還黑,但天與山之間透出一道白光,我背後的天從黑轉紅,紅色的雲密集往同一個方向衝去,就像幾枚炮彈剛飛越猛襲,真讓人嘆為觀止。瞬間,紅雲淡出,取而代之的是藍天白雲。另一邊,太陽急速爬上來,光芒刺眼。第二天,我們再度守候,但是,已沒有昨天的雲景觀。突然,遠處有一道光聚焦直射我左側的山脊,慢慢,光面越來越寬。頓時,太陽不像昨天的猛烈,換成溫柔的羞色,慢慢從山上爬上來,晨光第一線光芒四射,既激勵又療癒。
第四景觀:偶遇賽德克•巴萊婆婆
二○一一年,曾經看過台灣導演魏德聖的悲劇電影《賽德克•巴萊》,片名是賽德克語,意為「真正的人」。故事起始於十九世紀末,世居台灣高山原住民賽德克族,向以恪守祖先訓示,遵循四季流轉的方式,過著男狩獵女編織的傳統山林部落生活。台灣進入日治時代,為保家園,賽德克族展開生死之戰。片中有一名女原住民吟唱所有歌曲,最後亦被吊死,異常悲慟。
妻子對於原住民手工編織一向非常感興趣,找來司機帶我們去見識。沒想到,在南投會遇上這位女歌手,她開了一個張媽媽教室,已經八十多歲,一年兩季開傳統的賽族編織班,教導族中女生這門傳統手藝。小孫子方舟一見鍾情,在張媽媽指導下,很快就學會基本編織,成功織就一條纏在額頭的彩帶。還說要再來,我亦想再來,因為我很想再聽賽族的故事。
第五景觀:車禍現場
從南投回來,馬上轉往新竹。傍晚,我們打算在城隍廟附近吃貢丸米粉。我們老老少少八人正要橫過斑馬線時,女兒牽著小孫女走在最前。突然,左下側有一輛電單車衝過來,幸好在女兒孫女前緊煞車,可是,後面趕上來的電單車追撞前車,來不及人車倒地,年輕的女車手旋即扛起電單車,看去有輕微瘀傷。她不許我們離開,馬上報警,我們只好奉陪。很快,交通警員來了,三方均要錄口供。
首先是第一輛已能在斑馬線前急煞停車的女車手,再來是後來的女車手,她堅持在黃燈結束前已趕上來,沒有違反交通規則。第三是女兒,她說我們踏上斑馬線時已看到左右兩方都沒來車,而且前面已有兩人都過了馬路。的確,我們都沒看到在對面遠處兩點鐘方向有紅綠燈,當然沒有注意到那一刻的燈號。警員要求大家如實給予口供,聲明會調動視像佐證,違者必究。
過了一會兒,警員跟我們說可以走了,此事故與我們無關。可是,追撞女車手卻不罷休,她已叫來兩位保險經紀來「幫拖」。但是,警員說看了片段發現,女車手說謊,她猛衝過來時黃燈已轉成紅燈,即只有她違法。一時間,女車手崩潰了,泣不成聲。警員說:「你現在情緒激動,等你安頓後再跟你解說。」然後轉過頭跟我說:「交通事故對就對,錯就錯,沒有灰色地帶,行人在斑馬線上有優先過路權。」
的確,交通事故真相在視像下無所遁形是人心所向的,但是,解說人文景觀,如果只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那就真的過於簡單無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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