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當小學老師時耳聞目睹的求分被拒經歷，數學老師振振有詞，理據充足，但氣焰逼人。今天，當教育部門及教育學者高唱「求學不是求分數」，可知道現實是如斯殘酷，孩子都生活在分數的虎口，有為名次之爭而求分，有為求及格而求分，亦有不想留級而求分，更有為討回公道而求分。
不言而喻，我們也曾活在分數的夾縫中，絕處逢生，過去如是，今天如是，萬萬想不到，未來更變本加厲。二○二○年，中國正式實施 「社會信用系統」，每個成年人都是一個分數，即1000分，信用優良者加分，惡劣者扣分。接近二十年啊！孩子已被困在求知的籠牢裡，動彈不得。剛好刑滿出校，可以喘一口氣，又被重判終身監禁，一生一世都要在扣分的白色恐怖監控下生活。
給機會等於給明天
志森初三快畢業，有一夜，潛進一所學校教務處偷走多部被老師沒收的手機及萬多元班社費。志森在畢業典禮舉行前被警方逮捕歸案，學校接獲消息後馬上取消其畢業資格。跟家長會面時，明言全科及格，但操行因偷竊降為丁等，勒令開除。唉！操行說穿了亦是一個分數，降至不及格就大條道理踢你走。
志森被判三年有期徒刑，大概兩年就得到假釋，但要參加重返社會的系列講座，其中一個講者正是志森偷竊學校的校長。講座小息時，志森主動向校長道歉，且說很後悔當年的過錯。校長跟他說坐牢已經抵償過失，更重要的是改過遷善，努力向上。校長問志森可有打算，志森明言自己初中未畢業，很想重返校園，但就因為有案底而屢遭拒絕。校長說可以讓他入讀，志森很驚訝且低頭說：「我偷了你學校的手機及班社費，怎麼好意思呢？」沒想到校長說：「當年你心懷不軌進校偷竊，明年你可以堂堂正正畢業步出校門就可以啦！」當年被偷去財物的老師都樂意給志森一個機會，且承諾絕口不提他的過錯。最後，志森把握這個難能可貴的機會，好好讀書，順利畢業，重新做人。
現實是求學就是經營分數
打從我們呱呱落地開始，本能已賦予我們經營的能力，大數據時代，求分就是求生，求生就是求分，分數到底重不重要？看看孩子在每一個階段所需要面對的考核標準，就會知道，我們都擺脫不了分數的綑綁。
為求生存嬰兒要經營良好親子關係；幼兒進入托兒所為求爭取更多關愛而要努力經營叢林法則，小學生要透過乖巧的行為經營有利的師友關係；青春期來臨，為求異性青睞而努力經營自己的外貌形象；到了高中末段，努力經營個人的學習檔案，務必透過自薦或推薦免試擠進大學。很不幸的，我們從校園走進職場，不論在東方或西方，評選人才的最基本與最通用標準，就是走不出「分數」的俗套。
從幼稚園開始，分數就登場，以美味的胡蘿蔔吸引每一個幼稚生，拿一百分尤如探囊取物。漸長，鮮少再見胡蘿蔔，當一嚐扣分的痛苦滋味，分數頓時變臉，無時無刻以帶針刺的棍子出現，尤其成績不好，分數低落，更容易招致老師家長的指斥。慢慢，小孩學聰明了，更好說是學會自保，拿高分數就馬上給家長簽名，為博家中老媽一笑；但遇上不及格分數，就要千方百計，拖得就拖，務要在早上奪門而出前給老媽簽名，只為減輕被數落之苦。甚且，有同學吃了豹子膽，從手冊家長簽名欄就已經冒簽，家長就是自己，自己就是家長。
就連一個小學生都懂得用心盤算分數，英文及文法不行，就要拼命靠默書會話「拉分」；陷於留級邊緣的就會在最後一段加倍努力，務要爭取補考，一旦及格就等於過海神仙。連最愚笨的學生都知道，總平均分及格但超過四個單位不及格一樣要留級。
前兩天下午放學，坐巴士經過高士德，有兩名附近的名校男生上車，很不爽地慨嘆說，這是甚麼年代啊！竟然還有百分制。另一個則說，有幾科老師就是用分數想「造低我地」！
神州蟻民，求分就是求生存
中國將於二○二○年全面推行社會信用系統，已經提早在多個省市試行。按照「守信激勵，失信約束」的原則，先給每一個公民1000分，透過加分這根胡蘿蔔，優待入住好酒店、租賃好房子、入讀好學校等，藉此提高行政效率、增進公民道德素養；透過帶針刺棍子，恐嚇市民，一旦扣分低於600分，分分鐘無資格買火車票或飛機，休想春運期間回鄉省親；低分甚且會禍及家人，孩子會因為父母信用不良而考上大學亦不被錄取。最後，歷史重演，如春秋戰國時，亦如入文化大革命時，君不君、臣不臣、子不子，甚至大義滅親，人人自危，爭相舉報對方，置諸對方死地而後得分。
「中國社會信用系統」基本上是個止跌難升的分數把戲，每個公民信用信息基本分值為1000分，受國家級表彰加100分，見義勇為加10分，不贍養老人扣50分，過馬路衝紅燈扣50分，醉駕扣50分，行賄受賄扣50分，網上言論詆毀別人扣100分，衝擊黨政機關及上訪扣50分，參與邪教扣50分，受黨內嚴重警告處分扣30分。一旦扣減低於600分就落入誠信黑名單，衣食住行育樂路路不通。
從求學到求生，要幫助孩子看到「分數背後的自己」，學會「與分數和平共處」，更要引導他們省思「拚高分、進名校」所為何事？還有，一旦社會信用系統延伸到澳門，好好想該如何應對這分數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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